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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目黑的S公寓?」

  「對。有聽過嗎?」

  「當然有啦。那是我負責的案子啊!」根本刑警一邊點香煙一邊說。「已經有兩年多了吧……」

  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早上。有人因徹夜工作而擦著睡意惺忪的眼睛。有人在繃著臉沉思。有人在忙碌的拼命撥電話……坐在片山鄰座的根本,乃是三十七八歲的中年刑警,長相莊重威嚴。

  「那是甚麼案子?」

  「有個獨居的女人被殺了。女的不過二十五六歲,住的是相當高級的公寓。」

  「這麼年輕,就買下那麼貴的公寓?」

  「當然背後有資助人啦。兇手好像是她的資助人,不然就是女的情夫!」

  「三角關係?」

  「對。常見的那種三角形!」

  「結果誰是……」

  根本聳聳肩。「不知道。案子變成迷宮了。」

  「不能決定誰是兇手?」

  「根本沒有眉目。她的資助人或情夫究竟是誰,我們找不到!」

  「不可能吧!」片山睜大眼睛。

  「真的。我們想盡辦法調查過,壓根兒沒法子!到底是誰買下公寓給她住,是誰養她的,以至遇害之前,那個穿運動上衣牛仔褲去找她的年輕人是誰,完全不清楚!」

  「她的父母或是朋友……」

  根本搖搖頭。「她在北海道的短期大學畢業後,一個人隻身上東京來。父母深信女兒找到好差事,女兒也按月寄兩萬元回家,表面上使家人相信她在做事。她父母是在女兒被殺以後才知道真相的。」

  「她的朋友……」

  「幾乎沒有朋友。這點真是不可思議。她是個絕世美人,否則不會有男人買下那麼豪華的公寓給她住啦!但她的確沒有朋友。也許人緣不好吧!」

  「就因這個緣故被人殺害?未免太可憐了!」

  「可不是嗎?美人多薄命!我家黃臉婆就幸福多了!」根本笑著把煙蒂揉熄。「可是,片山,幹嘛問起這件事?」

  「不……昨晚偶而見到那幢公寓,覺得彷佛在哪兒聽過的樣子。」

  「是嗎?那幢公寓可真夠氣派,至今難忘哪!」根本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渺茫。「在一張可以容納三四個成人一起睡的大床上,女的穿著睡袍死在那裡。敞開胸脯,乳房之間中彈……並無大量出血,見到屍體時不覺得淒慘,反而予人雕刻或圖畫的印象。還有一點,至今依然搞不懂。」

  「你指甚麼?」

  「她的死相啊!一點兒也無痛苦的樣子,彷如沉睡一般。怎麼說呢?就好像十分安詳的表情……那女人是個謎。到了最後甚麼都是謎……」

  似乎印象十分深刻!根本緩緩地搖頭,整個人陷入回憶的樣子。對片山而言,那宗命案究竟跟昨天去找晴美的神秘婦人有何關連,完全沒有頭緒。說不定從一開始就無關。僅是那個婦人所住的公寓,曾經發生過命案而已。

  可是,那個電話號碼,怎麼會是搜查一課的呢?

  「根本兄!」片山問:「你還記得被殺女人的名字嗎?」

  「哦,叫做金崎澤子吧,應該沒錯!」

  「金崎澤子……」竹森幸子看著報名表。「她真的報讀了所有課程?」

  「是的。四十三萬七千元,付了現款就走了。」晴美站在幸子的辦公桌前。「是否應該不接受比較好?」

  「對方主動申請報名的,我們不能拒絕。不必擔心。」

  「是嗎?」晴美松一口氣。「那就好。過後我有點在意……」

  「把這件事普通處理吧!相良兄!」幸子對鄰座的人說:「你覺得怎樣?」

  「這個……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怪人。到目前為止都沒甚麼問題,也不怎樣吧!」

  相良年約五十,是個內向耿直的中年人。雖然稱不上風流倜儻,然而沒有中年男人的發福。前半部的頭頂牛山濯濯,開始發亮了。為人處事平穩細心,晴美對他有相當好感。即使是在比他年幼的幸子手下工作,他從來不顯露卑躬屈節或厭煩的態度,十分難得。

  「有甚麼問題的話,告訴我或相良吧!」幸子把金崎澤子的報名表還給晴美時說。

  「知道。對了,所長!昨天的午餐真是謝了。家兄說他覺得很過意不去!」

  「哦,這樣的事算甚麼!」幸子笑道。「你有個好哥哥哪!」

  「他呀,才不行哩!做人胡裡胡塗。我在擔心有一天我不在他身邊怎辦,不敢嫁人哪!」

  「令兄有女朋友了吧!」

  「連門兒都沒有!他有膽去交女朋友我就高興啦!」

  「他長得十分英俊瀟灑呀!」

  「家兄聽了一定會暈倒!」晴美回到櫃檯。

  「現在大概在打噴嚏了!」

  話沒說完,電話打了個大噴嚏,響了起來。

  「嗨!啊,哥哥!」晴美噗哧一笑。說曹操,曹操就到!「嗯?沒甚麼啊!那件事怎麼樣?」

  「事情有點複雜,晚上再慢慢說明。還有,假如那女的今天來上課,立刻通知我,知道嗎?」

  「好吧,我會留意……等一等,我替你接。」

  「接給誰?」

  「當然是接給所長啦!」

  「喂,等一等!我……」

  晴美不理,馬上按了「通話保留」的鈕,然後接去竹森幸子的桌子。「所長,對不起,家兄的電話來了,說要向你道謝。」說完伸伸舌頭。

  就在那時,從電梯出來一個滿臉親切笑容的男人。

  「啊,大町老師,早!」

  「早。今天天氣不錯,有點熱起來了!」

  大町原是K酒店的主廚,現在在電視臺主持「大町烹飪教室」的定期節目。為人溫柔一如海綿蛋糕,笑容比蜜還甜,頗受太太族歡迎。也許工作上專以太太小姐為對象的關係,用詞造句十分女性化。晴美對他感覺有點彆扭,可是大町開的班在中心裡頭,卻是數一數二的吃香。

  「烹飪的材料送來了嗎?」

  「送來了。您的助手們剛到……」

  「哦,那好。」大町正要走進教室時,晴美叫住他。

  「大町老師,這是聽講生名單。有三位新報名的。」說完,晴美把名單的複印本遞過去。

  「是嗎?已經不能再收了,教室容納不下啦。到此為止截止報名吧!」

  「我會轉告所長的。」

  「拜託啦!」大町溫和地微笑著,走向烹飪教室。晴美看看時鐘。九點半。十點開始上課,大概暫時不會有人來吧!

  昨天那個婦人會不會來?晴美不以為然。即使她報名了全部課程,卻不可能全部出席。可能壓根兒就不打算來。可是,又為甚麼報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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