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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聽了則子的話,阿一似乎愕然。

  「死了?那個總經理?」

  「他從月臺掉下去,被電車輾過。」晴美補充說明。

  阿一臉上震驚之色消失,變得木無表情。「是嗎?」他只說一句。

  「相良君,發生甚麼事?」則子稍微謹慎地問。她大概察覺阿一的情形與平日有異吧。

  「沒甚麼。」

  「別隱瞞了。大家說好,在這裡無話不談的。」

  阿一想了一下,說:「其實……發生了一件好像電影一樣的事。」

  「唷!務必說來聽聽!」則子探前身子。

  村井敏江也進來了,阿一沒有馬上開口的意思,於是則子再催促一次。晴美發現福爾摩斯有點坐立不安似地在房間角落裡跑來跑去。它在幹甚麼?

  福爾摩斯大概不想干擾別人吧?它根本不和晴美對望。晴美決定讓它「自由發揮」。

  當相良一說出室田淳一和四名少年打架的事後,眾人感歎不已。

  「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覺得,我永遠贏不了他。」阿一說。

  則子點一點頭。

  看來那件事對阿一有好的影響。人有不同的過去,各自有不同的生活方式。為了理解那個觀念,阿一似乎已掌握機會了。

  「其後有甚麼嗎?那四個人會不會報復?」晴美問。

  「不要講那個好不好?」阿一皺起眉頭。「單是聽到那種事,我就冒汗啦。」

  「抱歉抱歉。」晴美笑說。大家也跟著笑。

  見到阿一本身也在笑,則子嚇了一跳。在人前承認自己的缺點,必須擁有某種自信才能做到。

  相良一開始康復了——想到這裡,則子很開心。

  可是——村井敏江笑了一下,很快又情緒低沉下去。

  「村井女士,有甚麼事?上次只有你一個人好精神。」

  隔了一會,敏江才回過神來的樣子。

  「嗄?對不起。我在聽著的……」

  「說說看,發生了甚麼事?」

  「我……」敏江歎一口氣。「——不行。我馬上就想流淚了。」

  則子不說話。不能再催促她。敏江準備說甚麼。不能干擾她的情緒。

  「外子……」那句話像鉛一般重。「他知道了。我和瀨川的事——明明知道有這麼一天,而我沒想好藉口,也沒做好隱瞞的準備……」

  敏江的語調,彷佛在自言自語。

  ***

  「——上哪兒去了?」

  想不到,丈夫先回來了。

  敏江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霎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敏江不擅於在這種時候說謊。

  「好早哇。」她放下購物袋。「我去看大減價,所以遲了——而且,你從來沒在這種時間回家的呀。我馬上預備晚餐。」

  晚上七點多。平時不到晚上十點不回家的村井貞夫,這種事一年都沒有一次。

  敏江急急走進廚房,用微波爐把買回來的小菜弄熱。

  她和瀨川約會已經第幾次呢?

  有了第一次,以後就簡單了。瀨川說他是自由身的編輯。白天相當自由。

  在酒店裡來去匆匆的愛。可是,跟丈夫之間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歡愉就在那裡。敏江並不後悔。

  「抱歉。」她先說了。少了一張報紙不說道歉就要打老婆的男人。回家後晚飯還沒有預備好的話,可能會殺人。

  想到這裡,她不由笑了。

  「有甚麼好笑?」村井說。

  「沒有哇——我又不是笑你。我連笑也不可以嗎?」她忍不住頂嘴了。

  飯盛出來後,村井一口氣吃完第一碗,默默地遞出空碗。

  敏江替他盛了第二碗。

  「肚子那麼餓呀?」

  「加把勁嘛。你也吃吧。在酒店出了力,大概很累了吧!」

  敏江僵住了。

  可是,她早知道有這麼一天。

  是的。不可能持續太久。那種幸福,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

  「——說點甚麼吧。」村井沒有生氣,反而更加可怕。心情就像戲弄老鼠的貓那般愉快。

  「說甚麼呢?反正是要揍我的了。動手吧!」

  「豁出去了嗎?」村井的唇痙攣似地笑了。「跟那個叫做瀨川的睡覺,那麼快樂嗎?」

  敏江臉都白了——因她知道,丈夫不會白白放過瀨川的。

  「拜託。不要傷害那個人。是我不好。不是他的錯。」

  「你是傻瓜啊!」村井站起來,從自己的公文包掏出一個大信封,「嘭」地扔到桌上。

  「——看看裡面吧。」

  說完,他繼續吃飯。

  敏江從信封裡面拿出十幾張紙的文件,以及好幾張照片。

  照片是敏江和瀨川的。兩人在約好的咖啡室中。手挽著手走在市中心。還有兩人走進酒店,以及從酒店出來的情形。

  ——他知道一切了嗎?

  「你拍照蠻上鏡的嘛。照片比真人好看多了。」

  「你……特地委託人調查的?」

  「嗯。我想看你吃驚的表情嘛。怎樣?很好的禮物吧?」村井笑說。「文件方面也讀讀看。」

  「沒必要吧。我不會否認的。」

  「那當然了。證據確鑿嘛。不光如此——」

  敏江盯著丈夫。丈夫還知道甚麼。也有更加傷害敏江、使她痛苦的毒藥在手。

  「我不曉得瀨川那傢伙怎樣告訴你的,不過,他是因盜用公司的錢而被革職的。」村井說。「老婆當然跑掉啦,他一個人生活。就在這時候,你出現了——對他來說,真是幸運。所有費用都是你支付的吧?包括酒店費、飲食費,不是嗎?」

  「是的。不過,不是他叫我付的。是我自己想支付才付的。」

  「儘管如此,是男人的話,自己所吃的那份就該自己付帳才是。」村井說。

  「與你無關吧。這是我的自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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