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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嗯。」相良一托著眼鏡走進來。

  則子知道,他那習慣不是好預兆。

  「相良君,這個禮拜過得怎樣?」則子開朗地問。

  相良一看起來失去自信。

  「怎麼啦?沒精打采的。」南原笑顏以對。

  「我輸了。」相良一說。「考試敗給室田了。我拚了命全力以赴。自己也覺得做得很好。我期待大家的讚美。可是……」

  「是嗎?」南原點點頭。「我明白的。很委屈吧?不過,還有下一次機會!懂嗎?提起精神來!」

  「我不能勝過他的!」說完,相良一絕望地低下頭去。

  沒有哭泣,也沒生氣。就像大人一樣,相良一被失敗感打倒了……

  ***

  漫長的夜。

  則子筋疲力竭地離開輔導室。

  「辛苦啦。」護士大岡紘子對她微笑。「今晚很棘手哪。」

  「真的。南原先生和相良君大幅度退步。丹羽栞不退不進。只有村井敏江一個人有進步而已。」

  「醫生也進步了吧?」

  「我?我快累慘了。」她輕揉肩膀。「還有進步的成份嗎?」

  「嗯。十二分的。」

  「別取笑了。」則子笑說。「那我先走啦。」

  「我看一遍就回去。」

  「拜託了。」

  則子走出診所,搭電梯下到一樓。在電梯裡獨處時,不由松一口氣。

  與人接觸的工作,而且是研究人際關係的工作,竟然如此累人……不過,這個和那個是兩回事。人需要孤獨的時間。

  突然想起來了。她答應田口,今晚一回去就給他電話——在同一幢公寓打電話給對方,說起來也怪怪的。

  不過,故意透過電話線讓聲音傳達給對方,也是一件浪漫的事……

  「中林君。」她窺望了警衛室的窗口,不由笑起來。

  中林又掛起隨身戴著的耳機,嘴巴半張地在打瞌睡。

  她「咳」地假咳一聲,中林赫然睜開眼睛。

  「抱歉!是醫生呀。」他甩頭。「咦?大家都回去了嗎?」

  「對呀。瞧,全都簽名了。」

  看看窗口上擺著的記錄簿,南原、村井敏江等都好端端地登記離開的時間並簽了名。

  「糟糕!我睡著啦。」

  「有啥關係?喏,那只貓咪也簽名啦。」上面有福爾摩斯的腳印。

  「那麼,晚安。」則子也簽了名,輕輕揮手。

  「晚上好,醫生!啊……」中林呵欠連連。

  出到外面,冷風使她縮起脖子。

  「好冷!」則子禁不住喊出聲來,把圍巾拉到下巴上。

  回去以後——在田口身邊取暖好嗎?想到這裡,則子驀地臉紅。

  ***

  必須更正了。

  搞錯了的人生,必須好好訂正才行。

  下定決心——應該行動的時候到了。

  § 第六章 訂正

  「義太郎!」

  ——義太郎?

  片山在白天的銀座大街走著時,聽見有人喊一個跟自己同樣名字的小孩,心想好少有哇,今時今日,還有父母給孩子取「義太郎」那個古老的名字嗎?

  讓行人自由通行的十字路上的紅綠燈轉紅了,片山停步。

  以冬天來說,這是個無風的舒暢下午。昨晚刮過強風的關係吧,城市的污濁空氣被吹盡,天空澄藍一片。

  「——阿義!義太郎!」

  那聲音,看來是越過十字路的對角線,從對面傳來的。相當洪亮的聲音哪,他很佩服。那麼多車子跑來跑去的,竟然能傳過對面馬路來。

  可是……好像在哪兒聽過的聲音。

  不可能——如果是的話,她會在這種場所高聲呼叫嗎?怎麼說都好,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

  「義太郎!」

  找到聲音的主人,片山愕然。

  果然是她——姑媽兒島光枝。

  儘管如此——何必從老遠地大聲喊自己的名字呢?

  兒島光枝知道片山發現了她,開心地向他揮手。周圍的人以為是「危險人物」,稍微離遠觀望。

  片山冒汗了——真難看,丟人現眼!

  他暗暗祈望訊號燈儘快轉緩,偏偏這種時候,訊號燈似乎特別延長了很多。

  終於轉綠燈了,人們從四方八面湧出十字路。片山企圖混進人潮中逃之夭夭,可是兒島光枝就像「禁忌的遊戲」中的少女般,即使在縱橫交錯的行人中,依然奮不顧身地到處找他,口中「義太郎、義太郎」地喊個不停時,片山只好放棄了。

  「哎呀,義太郎!見到你太好啦!」

  兒島光枝拚命遊過人潮,來到片山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在這種地方遇到你,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了!」

  凡事誇大的人。片山領悟到,自己不得不花一點時間應酬這位姑媽了。

  「近來好嗎?」

  問這句多餘的話,多少有點嘲諷的意味,然而這個對象不適用。

  「你在為我操心呀!何等善良的義太郎!你看,我很好哇。」光枝笑盈盈地說。「在這兒站著講話也不是辦法呀。」

  說的也是。片山他們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談著。訊號燈閃動,過路人都加快腳步。

  「姑媽!找個地方坐下再說吧!」

  「好哇。去哪邊?」

  哪邊都可以。總之,片山把光枝帶往自己要走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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