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越獄狙擊 | 上頁 下頁


  「我的心頓時一痛,愛的預感哪。相反地,那個自稱是他戀人的姊姊卻非常沒出息地躺在床上大睡特睡——」

  夕裡子急急下床,走出客廳。

  真是的!

  一句「國友站在外面」就好了,卻要拐彎抹角地囉嗦一大堆!

  打開陽臺的門出去時,困意完全消失。寒冷的風迎面吹來,而夕裡子身上只穿睡衣。

  俯視下面的馬路,確實有個穿大衣的男人,在大廈的入口前面走來走去。

  「姊姊,你會感冒哦!」珠美喊。

  的確是國友。怎麼回事?

  這樣想著時,國友把心一橫似的邁步,就要離開。

  「國友!」夕裡子禁不住大叫。

  夕裡子的聲音在安靜的夜空迴響,國友停步,轉過身來。

  「我出去一下!」夕裡子沖回客廳,「替我關門!」

  「你那樣子會冷的呀!」

  夕裡子根本無暇顧及珠美的忠告,一襲睡衣打扮,從玄關套了鞋就狂奔出去。

  電梯上來也嫌太慢了,夕裡子一口氣沖下樓梯,鞋的聲音彷佛發出巨響在追趕夕裡子。

  抵達一樓,正要穿過大堂之際,國友進來了。

  「夕裡子——」

  「你的臉很白。」夕裡子用兩手夾住國友的臉,「像冰一樣!為何不打電話來?」

  「不……我以為你已經睡了。」國友渾身哆嗦,「你……這個打扮,很冷吧。」

  「總之上去再說,身體必須暖一暖!」

  跑下來的夕裡子氣喘如牛,拉住國友的手,按了電梯的鈕,電梯門立刻打開。

  「綾子和珠美呢?」國友問。

  「姊姊睡了,珠美在熬夜。」

  「是嗎?——打擾不要緊嗎?」

  電梯往二樓、三樓……慢慢上升。

  「什麼打擾嘛!」夕裡子瞪了國友一眼,「難得我出來接你了!」

  「對。」國友微笑,「對不起。」

  過了四樓,夕裡子踮起腳尖吻國友。

  然後打了個老大的噴嚏……

  * * *

  「那麼說……對方死啦?」夕裡子說。

  「對。」國友點點頭。

  從手裡那杯熱茶升起的水蒸氣,被他的歎息吹得搖晃。

  「沒法子呀。」坐在地毯上的珠美說,「因為對方也用槍指著你,不是嗎?」

  「是。可是——那傢伙,才十七歲啊!」

  「十七?」

  「比夕裡子還小,大概他以為開火就像電影或電視中那樣,啪地拿槍出來砰砰砰,對方就應聲而倒……其它人都聽話地舉起手來,只有他一個……」

  「但你不開槍的話,就被打死啦。」珠美說,「不是你的錯嘛。」

  夕裡子也明白珠美的分析,甚至有同感。但一想到「殺了一名少年」時,情形又不同了。

  夕裡子十分瞭解國友的難受心情。

  「珠美。」夕裡子說,「怎不去睡?」

  「喔?對了,已經很晚啦。那麼,國友,晚安。」

  「晚安。吵醒你很抱歉。」

  「我本來就沒睡。晚安啦,二姊。」

  「晚安!」

  客廳裡剩下兩人,國友慢慢喝著熱茶,呼一口氣說:

  「好喝……」

  「珠美太快下判斷啦。」夕裡子說。

  夕裡子只在睡衣上面加件開襟毛衣,但因開著暖氣也足夠了。

  「不,珠美說得沒錯。但若不是打中心臟,而是肩膀啦手臂啦腿啦……我沒時間考慮太多。」

  「是否……受到訓斥了?」

  「沒有。」國友搖頭,「如果叫我閉門反省的話,反而輕鬆。」

  「不過——」夕裡子的手搭住國友的肩膀,「我很欣賞為這件事而耿耿于懷的國友君。當然,若是可以避免就好了,可是——」

  「可是什麼?」

  「我很自私,我覺得比起你被槍打中好多了。」

  國友在夕裡子的手上面迭上自己的手,他的手暖和不少。

  「那個男孩——身份揭曉了嗎?」

  「嗯。名叫永吉忠,相當多人認識他。」

  「十七歲?」

  「父親叫永吉倫三,相當大號的人物,當然是壞的方面。」

  「那個阿忠,一定是想學父親那樣——」

  「大概是。」國友點點頭,「永吉倫三現在在監牢,好像是逃脫之類的。罪不嚴重,實際上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嗯……」

  「當然,那傢伙也很疼自己的兒子。聽到他的死訊,大概很震驚吧。」

  「對。不過……說不定因此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如果是就好了。」國友說著,大聲歎氣,「看到你的臉,精神多了。」

  「好極啦。——要回去了?」

  「嗯,已經夜深了……」

  「要不要過夜?呃——爸爸的床空著。」夕裡子連忙補充。

  「不能呀,明天必須把今天的報告整理交上去。」

  國友站起身時,有人「嗯」一聲假咳。

  「珠美,怎麼啦?」

  換上睡衣的珠美,探頭進客廳。

  「呃……我去睡爸爸的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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