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幽靈列車 | 上頁 下頁
二三


  「只有新田先生一個人知道,所以他跑了出去。說不定現在正和歹徒打鬥呢!」

  「等一下!」夕子尖銳地喊了一聲,「是小山屋喔!我聽雅子說過一次。」

  「你知道?」

  「好像是……」

  她拍拍額頭。

  「是離這兒不遠的……」

  突然嚇了一跳地說:「叫做西尾那個人,是新田先生的朋友!」

  「西尾?」

  我也想到了。「對啊!西尾的家是小山屋的造型呀!」

  「一定是那家沒錯。我記得雅子叫它小山屋的。」

  「快!」

  我和她及刑警三人盡全力地在夜色中奔馳。一會兒工夫,就遠遠看到小山屋了。

  還剩下五公尺的時候,槍聲劃破了黑暗。

  「糟了!」

  接著再一聲——又一聲。

  在最後一聲槍聲的餘音還沒有結束前,我們到了大門。可是門打不開。

  「撞破它!」

  我和刑警用盡力量往門上撞。幾乎要把肩胛骨撞碎了,門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窗子!」

  當我們繞到後面去時,看到了有光線的陽臺。

  陽臺的玻璃窗是開著的。走到陽臺前面時,被客廳的明亮眩暈了眼,也在那一剎那間,我們愣住了。當眼睛能適應那光線時,我們一動也無法動。

  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景——靠近陽臺的玻璃窗附近,西尾倒在那兒,腹部流著血,空洞的眼睛瞪著天花板,一看就知道他已經死了。旁邊有手槍——那枝南部式的手槍。新田跪在房子的中央。左手受傷了,肩膀因為劇烈呼吸而上下起伏著,可是他的眼神比起西尾更是沒有生氣。他沒注意到我們已經來了。

  沒發覺我們是人之常情。在他手中,抱著我在照片中看過的那位少女。長髮垂落在地,兩手垂下,蒼白的臉上眼簾緊閉。在明亮色彩的罩衫上殘酷地湧著血——她已經死了。

  「為甚麼會這樣子呢?!」

  我夢囈著。

  「神啊……」

  無神論者的夕子這時也責問著上帝。

  「大戰剛結束的時候,還是個很混亂的時代。我喝醉了酒在路上和相撞的男子打架,結果把對方殺死了。西尾是當場的目擊者。他雖然和我是在同一部隊,可是他是很狡猾詭詐的人,同袍都討厭他。那時西尾叫我逃。他說他有熱人和警察走得很近,可以把這件事掩蓋過去。那時已無主意的我也就相信他所說的話。西尾又說他也是有老婆的人,萬一被人家懷疑是他幹的時候,又不得不說實話,所以他叫我寫了一份證明,證明這個人是我殺的,也押了印。西尾對我保證,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會用這證明的。之後我們就離開了。至於那件事後來變成怎麼樣了,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當成平常的打架而沒再調查吧!時間一久,我也忘掉這件事了。——過去二十年,突然有一天,西尾到公司來找我。他邊說幫我找工作,邊拿出那張證明給我看。我那時候馬上就知道他在恐嚇我!可是,不管怎麼說,那個殺人的時效已經過了,在法律上我不需要擔負任何刑事責任。我只要拒絕他,趕他走就可以了……可是,在那時候,正和一些冀望我沒落的幹部之間有著厲害的對立,而且我也想踏入政治界。我在軍隊的時候,曾提到想要進入政界,西尾也知道這件事。對想成為政治家的人來說,有過殺人的污點仍然是個致命傷。——於是我付錢給他了,而且叮嚀他只有這一次。可是,從那次之後,我一直付了十年。」

  新田的談話暫告一段落。西尾的屍體及那枝南部式手槍已被同事抬走拿出去了。西尾家的客廳雖然仍是那時候我和他談話的一樣,可是人事已非。

  新田的傷由救護人員幫他包紮好,不過他仍是一副蒼白的臉。在隔壁的內客廳放著雅子及西尾兩具屍體。

  新田環視這個房子,說:

  「這個房子也是我買給他的。」

  「每月的付款夾在書內,對吧?」

  「是的。他不想留下任何證據,所以不要支票。一個月付他三次,以書名為聯絡號碼,他則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來拿書。我在書的封面再加一層封面,把錢夾在那裡面。」

  我點點頭以應答。在這客廳內,除了我和新田之外,夕子也在,她坐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她臉上佈滿了苦惱之情。

  「你早就知道歹徒是西尾了嗎?」

  新田無力地點頭。

  「早點說不就沒事了!」

  我歎了一口氣。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

  「很抱歉!我並沒想到西尾會把雅子藏在自己的家裡。當初我是想若告訴警方的話,雅子會有生命危險,所以就……」

  我心裡反抗著說即使發生事情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慘呀!

  「而且,最近受不景氣的影響,生意也不太理想,所以我曾對西尾說過付款能否延至三天之後再付……西尾大概是認為我在計劃某些事情,而想在我這兒取得一筆鉅款後就逃離這地方。」

  「可是,他沒錢的時候,會再來勒索吧!」

  「大概會吧!可是錢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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