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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一惠的媽媽——林久江站在她面前。剎那間，一惠懷疑媽媽是否聽見自己講電話。

　　「不……沒甚麼，只是嚇了一大跳。你突然站到我面前來——」

　　「我總不能一面大叫一面走來吧！」

　　久江說，「誰打來的電話？」

　　「朋友打來的。就是那個春日，我以前公司裡的同事。」

　　一惠不在時，她曾打來電話，說她是一惠公司的同事，結婚、正在渡蜜月。

　　「哦。——一惠，坐下。」

　　久江並沒有提剛才電話的事，她大概也不可能一直站著聽吧！

　　「甚麼事？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一惠說。

　　「我很快就說完。你坐好。」

　　「是的。」

　　一惠聳聳肩，坐在沙發上。

　　「你又要說甚麼教？」

　　「很簡單的事情。」

　　久江取出一個很大的信封袋……

　　一惠記得這個信封袋。

　　「媽媽……又是相親照片啊？」

　　「是的。你知道你幾歲了嗎？已經二十六歲了呀！我在你這個年紀時早就生下你了，那都已算晚婚了。」

　　「現在大家都很晚結婚的啊！」

　　「沒那回事——你！」

　　一惠大吃一驚。回頭一看，爸爸站在客廳門口，猶豫著不敢進來。

　　「有甚麼事？」

　　久江宛然一副發現學生惡作劇的小學老師般地說。

　　「我……我想看電視……你們好像有甚麼重要事情要談，我等一下再來。」

　　說完他立刻就要走開。

　　原來如此，一惠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星期天。

　　「你也坐下來！」

　　久江以和一惠說話時一樣的口氣說。

　　「但是……」

　　「我在說女兒的事，你是父親，你也有責任吧！」

　　「嗯。」

　　林邦和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

　　他很自然的坐了下來，那位置正巧象徵林邦和在這家中的地位。

　　林邦和是養子，在太太久江父親的公司裡擔任課長一職。

　　林邦和現在都已經五十五歲了，當然職位已經高於課長了，但是，再怎麼說，他就是個十分正直的人，不喜歡和別人競爭。

　　一惠到現在依然不明白像母親這般好強的女性怎麼會和父親結婚呢？

　　大概是高中的時候吧！有一回同學到家裡來玩，看見父母親，就一針見血地說：

　　「你父親是養子吧！」

　　那個晚上，一惠就問媽媽。

　　「為甚麼和爸爸結婚？」

　　久江只說了一句話。

　　「是誤解。」

　　到現在一惠都還不瞭解那話的意思……

　　「——我們在談一惠結婚對象的事。」

　　久江說，「不錯哦！我正要安排呢！」

　　「媽媽！等一下。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呀！」

　　「沒錯，你說的沒錯。」

　　久江遞來相片，「如何？第一眼印象不錯吧！」

　　第一眼一看，一惠就充滿嫌惡感，——怎麼看那個人都像是暴發戶家的公子哥兒，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在他呆呆的臉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聰明相」。

　　「你覺得如何？」

　　久江轉問丈夫。

　　「嗯……這要由一惠來決定，是一惠要結婚的。」

　　林先生扶扶眼鏡說。

　　「你說的這麼好聽！」

　　久江高亢的聲音幾乎要把客廳的掛燈震動了。

　　「但……但是……」

　　「要讓她自己決定，是嗎？那個人可是殺人犯，一惠根本不會看男人！」

　　「媽媽——」

　　「甚麼？那個男人呀！是個殺害情人的男人，大家都知道的，你也應該知道才對！」

　　「甚麼嘛！」

　　「你別想自己挑。」

　　「只是——」

　　「你想想看，如果你和他在一起，那被殺的，就可能是你啊！」

　　久江一味地把過錯加上在一惠身上，「被殺了，被裝在箱子裡，難道你還要說這是幸福？」

　　不，不行，媽媽一定會大發雷霆的。——一惠對自己說。

　　現在只有趕快逃離這裡，趕快幫吉原買必需用品才是要緊事。——若要和媽媽辯論完，都不知道是甚麼時候了。

　　「我……我知道我錯看人了。」

　　一惠脹紅著臉說，「但是，總不能叫我還沒見對方，就叫我和他結婚吧！」

　　「我又沒那麼說。」

　　久江苦笑地說，「下星期你和他見一面。——他父親有四家公司，母親是貴族家庭。」

　　貴族！——這是幾十年前的用語吧！一惠想。到現在這句話還用得通，這完全是母親的功勞！

　　「知道了。」

　　一惠聳聳肩，「問題都要看當事者，總之，看過之後才知道。」

　　「也好，那我就先回答人家了。」

　　「好的。」

　　一惠以不討厭的表情說，她甚至還說：

　　「我喜歡這類型的人。」

　　「那麼，下星期抽個空，知道嗎？」

　　久江站了起來，快速地走出客廳。

　　「——啊，完蛋了。」

　　一惠喃喃自語。

　　「媽媽一點兒都沒變！」

　　「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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