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天使啊！不可偷盜　|　上頁　下頁
八

　　「嗯。年輕刑警疲憊至極的時候，他還不在乎地拚命幹活。」

　　「真了不起！」池上笑說，「當然要你繼承他的衣缽了？」

　　「是啊！只是——我無論做甚麼都不行。」

　　健吾歎了口氣。

　　「沒那回事，你不是和這麼標緻的小姐談戀愛嗎？」

　　「嗯……這麼說是沒有錯，可是……」

　　「那麼，至少在談戀愛這方面，有了輝煌的成果！」

　　「啊——也許是吧！」

　　健吾眨眨眼睛。

　　「另外，聽說你正在辦一件案子？」

　　「是的，提到就慚愧！」

　　健吾假咳了一番，「我負責監視一個強盜殺人犯的情婦所住的公寓。因為知道逃走中的犯人，有一天一定會在那裡出現。」

　　「危險的工作哪！」

　　「可是，鼓足幹勁在做。——當然會，如果做得太遜的話，會賠上一條命的。」

　　「不是單獨一個人吧？」

　　「搭檔的是一位幹練的前輩，兩個人在三天裡輪流打盹，在車中監視外面的一動一靜。」

　　「唔，然後呢？」

　　「是第三天傍晚，——夥伴去吃飯，只不過是十分鐘就回來。當然在輪班的時候，視線是不能夠離開公寓的。我就是一個人留在車上監視。於是——」

　　「於是？」

　　「女孩子……一個大約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騎著裝有輔助小輪子的腳踏車朝這邊過來，就在我的正前方摔倒了。——當然，女孩哭了起來……」

　　健吾攤開兩手，「膝蓋擦破流了點血。——我感困惑，如果出去，被犯人的情婦看到的話，一定就會知道我是刑警，可是女孩子繼續哭個不停，最糟的是在這般惡劣的情況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打那兒經過。」

　　「原來如此。」

　　池上點了頭。

　　「在那個時候——也許您會覺得好笑——我想起了小時候的情形。」

　　「甚麼情形？」

　　「與那同樣，從腳踏車上跌下來的情形。我很笨拙，騎不好腳踏車，時常從上面跌下來。可是——父親看到我跌倒，膝蓋流血在哭，他從來不抱我起來。當然，也許這就是父愛……」

　　健吾縮了下肩膀，「可是，等到我能夠理解這件事，已經是後來的時候在那一段漫長的歲月，我一直認為父親討厭我，所以覺得很孤單……」

　　「這可以理解。」

　　「當我看到那個小女孩時，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那孩子也知道我在車裡看著她，可是卻不出來，也不出聲。——大人，怎麼那麼無情？我猜她一定是這麼想的，將來絕不會忘記……想著想著我便耐不住，出了車子跑到那女孩那裡。」

　　「這並沒有錯呀！」

　　江美接道，「只是運氣不好而已！」

　　「可是……總而言之，我用手帕包紮孩子的膝蓋，問她家在哪裡。孩子指頭指著，說：『那對面』——我馬上就以為是在對面。於是背著小孩，一隻手牽著腳踏車……沒想到，到小女孩家走路就要十分鐘。」

　　健吾搖了下頭，「池上，我急得不曉得該怎麼辦，臉色都白了。可是也不能就這樣放著小孩不管。再一會就到了，再一會就到了，重複再重複，結果走了十分鐘。」

　　「然後你急著趕回去？」

　　「夥伴當然早已經吃完飯回去了，我一邊想著該如何解釋，趕過去的時候——車子、夥伴都不見蹤影。我猜一定是夥伴為了犯人把車開走，慌慌張張地打電話回本部詢問。結果……」

　　「結果怎樣？」

　　「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同伴回來的時候，車子就已經不見了。換句話說，在我不在，只留車子在現場的時候，犯人剛好來情婦的公寓，偷了警車逃逸……」

　　「原來如此。吃飯回來的同伴一定也認為你——」

　　「嗯，開車跟蹤犯人了……哎！整件事不知該如何解釋……」

　　——咖啡端來了。

　　池上開口說道，「在你的同事看來，或許你的失敗是前無古人。」

　　「大概也後無來者吧！」

　　池上笑了一下說：

　　「可是你呀，所謂的警察並不是只以逮捕犯人為目的的，那只不過是『手段』罷了！你知道嗎？警察的工作是保護市民不受罪犯傷害，這才是目的。不過很可惜，違反這目的的警察實在太多了！」

　　健吾迷惑地望著池上。

　　「你是十分瞭解的。知道自己做過的事的意義吧？剛才你不是自己說明過了嗎？」

　　「我……是嗎？」

　　「是的，你將那或許不再信任的女孩拯救回來，在這層意義上，你做了一件相當了不得的功德！」

　　「啊……」

　　健吾似懂非懂地點頭。

　　「拿出精神來吧！」

　　江美抓著健吾手腕，「伯父也就不會時常生氣啊！」

　　「該怎麼辦？」

　　健吾一臉絕望似的表情，搖搖頭說：「要老爸重新估量我，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也許沒那麼難。」

　　對於池上所說的話，健吾和江美同感驚訝。

　　「——伯伯，您有甚麼好方法嗎？」

　　江美挺出身子。

　　「是啊！」

　　池上點頭，「如果能夠捉到有名的大盜，就是你的父親也會向你脫帽致敬的！」

　　健吾與江美仍舊呆楞楞地望著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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