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殺之預告 | 上頁 下頁
一六


  「不,我只想問問他。」阪井說。「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跟好幾個男人來往的事。」

  「知道又怎樣?」

  「不能怎樣。只是——」阪井搖搖頭。「也或許他知道,她真正所愛的到底是誰……」

  阪井放不下這段情,縱然對方現在已經死去。

  片山突然對阪井起了同情之心。

  「你不是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外出麼?」片山問。「知不知道他是誰?」

  「不。只是驚鴻一瞥——而且只有信代走在亮處。男人走在陰暗裡,看不清楚長相。」

  「會不會是她丈夫津山?」

  「不是。如果是的話,從信代的樣子可以看出來。丈夫和情人不可能同樣對待的。」

  「即是說……」

  「喵。」福爾摩斯突然發出安慰似的叫聲。

  「即是說……當時信代的神情,跟她和我在一起時的神情完全一樣。」

  阪井說著時,露出的表情如同喝下苦藥一般……

  ***

  感覺到丈夫在移動,相原弓子睜開眼睛。剛才差點睡著了。

  「怎麼,睡著啦?」相原說。「如果知道,我就悄悄起身了。」

  聽丈夫這麼一說,弓子才想起不久前跟他親熱過的事。那件事太過自然,反而不覺得有甚麼特別。

  「沒關係。」弓子拉起毛毯,歎一口氣。「我也沖個浴好了。」

  「你先?」

  「你先好了。待會我才去。」

  「好。」相原在弓子額頭輕輕一吻,下了床。「舊酒店,甚麼都寬寬大大的,好舒服啊。」

  「的確如此。」

  確實,兩人住的這間雙人房,若是換成新酒店,大概足以做成套房了。天花板很高,床有兩張,而且每張床大到可以讓兩個人睡。

  浴室傳來淋浴聲。弓子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的下腹一帶。

  她還沒告訴相原,那裡有個新生命在逐漸成長——雖然目前還是小小的「胚芽」。

  檢查的結果,四天前才曉得。她沒有馬上告訴丈夫,並沒有其它特別意義。

  相原忙到這個年尾最後一刻,來到這裡好不容易沉著下來,剛剛恢復朝氣。

  對。也許現在是好機會。

  相原會說甚麼?弓子想像不到。

  我想要孩子這句話,從來沒聽相原說過。

  電話響了,弓子嚇一跳。

  當然,半夜有人打電話來是常有的事,可是到了此時此地……

  總不能不接電話,於是弓子從床上伸手拿起話筒。舊時的重型電話,當然是撥號式的。

  「是。」

  「太太嗎?對不起,打電話到你們旅行的地點。」

  聽慣了的聲音。

  「野川先生吧!外子現在——在洗澡。」

  說著,弓子不禁有點臉紅。野川是相原的秘書,相當能幹的青年。人很細心,弓子也信任他。

  「是嗎?不,其實是為著澳洲的合併事業,收到緊急電報。那我下次再——」

  「等等。我想他快出來了。野川先生,你在公司嗎?」

  「是的。」

  「噢,已經是大除夕啦。」

  「橫豎我是單身漢,留在公司反而覺得溫暖些。」野川笑說。

  「關於澳洲那邊的事,跟你上次在派對時打來的電話所談的是同一件事,對嗎?」

  「派對……?」野川似乎很困惑的樣子。

  「對。十一月底的時候吧!在大廈裡招待許多外國客人那次。」

  「啊,那次嗎?那天我去了劄幌出差。大概是別的同事吧!」野川說。

  「可是——」

  弓子正要說下去時,相原穿上浴袍出來了。

  「怎麼,有電話?」

  「嗯……野川先生打來的。」

  「哦。」相原立刻接過話筒。「我是……嗯。是嗎?——不必大驚小怪。我預想到的事。」

  臉上還有點發熱的相原稍微按住話筒,望望弓子說:「你去衝衝澡吧!」

  「嗯……」

  弓子從床上一骨碌跑下來,走進浴室去。

  弓子淋著熱氣騰騰的水,然而那個熱度去不到她的心底。

  小小的不安在她心底萌芽。野川那句話。

  派對那個晚上,把丈夫叫出去的不是野川。可是,弓子記得非常清楚。

  親自接電話的丈夫說:「野川打來的。我有急事,非要出去一趟不可。對不起,拜託你招呼客人啦。」

  然後在弓子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也許野川記錯了。不過,結婚前當相原的秘書那幾年,弓子確知野川對這些事的記憶從來不會出錯。

  如果野川是對的話,為何丈夫說謊呢?還有,假如丈夫不是去公司,那他去了甚麼地方?

  弓子用毛巾抹幹身體,穿上浴袍走出浴室。恰好相原掛斷電話。

  「真是膽小的傢伙。」他笑著說。

  「但是怪可憐的。這個日子還要去公司。」

  「趁著年輕,那也是有趣的經驗。」相原伸個懶腰。「來,趁著洗澡後還不冷,睡吧!」

  「嗯。」弓子欲言又止。「老公……」

  「甚麼?」

  被丈夫一問,弓子反而搖搖頭。

  「沒甚麼。——晚安。」

  這一晚,弓子沒把懷孕的事告訴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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