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三色貓推理 | 上頁 下頁
一〇


  食堂內部空空如也。剛才的桌子椅子,全都不翼而飛,連那張放在窗際監視宿舍的椅子、跟雪子兩個喝咖啡吃漢堡包的桌子,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究竟是怎麼回事?」片山的自言自語,在空蕩蕩的食堂內靜靜的迴響。

  (5)

  「桌椅被人偷掉?」三田村警長睜大眼睛。「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呀?」

  今天是星期日。片山到三田村家裡報告詳細情形。

  「你說你救那個甚麼英國文學教授,要花那麼長時間嗎?」三田村用不信的眼光看片山。

  「真的!他並沒有可疑的地方。」

  「還有……那個叫吉塚的女孩,漂不漂亮?」

  「嗯,漂亮得沒話說……為甚麼這樣問?」

  「沒有,問問而已。」三田村笑笑。「看來你很疲倦了,回去吧!明天記得要上班哦。我再跟森崎商量才決定下一步怎樣做。」

  片山要去警察廳做報告書。他怕自己過後會遺忘,必須趁記憶猶新時寫下來。可是,應該怎麼寫呢?如果照事實寫,一定沒人相信。

  「我們的風流男子回來囉!」幾個負責偵查女子大學生兇殺案的同事向他半開玩笑地打招呼。

  「聽說你昨晚去埋伏?」說話的是他的前輩林刑警。

  「咦,出差回來啦?」

  「昨晚累得筋疲力竭。你在女兒國過得舒服吧!」

  「沒有的事!那是誤解!」

  林則彥在隔壁的空桌坐下來點香煙。四十出頭的林,老練刑警,性情平易近人,上司對他信任,後輩喜歡他。雖然不怎麼特出,可是任勞任怨,只會默默的進行偵查工作,可稱忍耐型刑警的榜樣。

  「哦?真的嗎?那就奇了!」林搖搖頭說。

  「那是真的,是事實啊!」片山說著,語氣變得軟弱。「可是,我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做夢!」

  「振作點吧!做夢的話,桌椅就不會失蹤了。」

  「嗯。」

  「可是,為甚麼要把桌椅偷走呢?是不是附近有人偷現成的回去另外開餐廳?」

  片山瞪大眼睛:「不可能吧!」

  「開玩笑而已。」林笑一笑。「我要回家睡個覺!」

  「你還沒回過家?」

  「嗯。我在這裡寫報告書寫到天亮!」

  「早點回去吧!小梨江一定很高興。」

  林瞇起眼睛。梨江是他三歲的女兒。由於很遲才生,對她自是疼愛有加。只是刑警行業艱苦,即使休假也沒時間好好陪孩子玩。

  「一定長大許多,很可愛吧?」

  「孩子當然可愛啦。你呢?準備一輩子打光棍?」

  「也不是的。」

  「趕快娶老婆吧!有妻有子之後才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哪!」

  林揮揮手離開後,片山拿起筆開始寫報告書,然而思維淩亂,滿腦子都是吉塚雪子——尤其想起她身上只裹著浴巾的模樣,更是令他心臟砰砰跳,血管澎湃、一時無法成書。

  桌上電話鈴聲響起。他想一定是晴美。

  「喂,阿義呀!是我。」

  對面傳來尖銳的女高音,片山不禁歎息。

  「午安,姑媽。」

  「好久不見,好不好啊?」

  「嗯,差不多。」

  「有空怎不掛個電話來嘛。對了,我有些話跟你說,今天中午有沒有空?」

  「不……我正想回家……」

  「是不是生病?」

  「不,今天禮拜天,我不用上班。」

  「真的是,呵哈哈!」那個高頻率尖銳的笑聲,使片山耳朵刺痛,趕快把聽筒挪遠一點。「那正好,我現在就去找你。我們在上次那間甚麼『魯拉魯』咖啡室?」

  「是『雷諾雅雷』吧!」

  「對!你在那邊等我吧!」

  「有甚麼事嗎?」

  「見面再說吧!」對方帶著神秘的笑聲說。

  片山收了線,厭煩的歎一口氣。他的姑媽兒島光枝,每次找他只有一件事:相親!不知是熱心還是好管閒事,大致上每隔三個月就掛個電話來。最近好像也管到晴美頭上來,準備替她做媒。

  片山更心情煩躁,盯著眼前毫無進度的報告書。

  「那是了不起的傑作!」森崎笑著說。

  「我是真的生氣哪!」雪子噘著嘴盤起胳膊。「能不能把大中老師開除掉?」

  「我可無能為力。而且,校長好像很欣賞他!」

  「昨晚讓他摔死就好了!」

  「不過,那位刑警倒是做得很利落哪!」

  「他是好人。但在這個時代完全落伍啦。」

  雪子的話是想稱讚,若被片山聽起來卻以為是取笑無疑。

  他們坐在森崎家客廳的沙發上,聆聽嵌在牆上的立體音響,正在放著普契尼的「杜斯卡」。二人越過師生關係也是音樂際會。雪子原本喜歡古典音樂,在一次閒談時聽她這樣說起,於是森崎請她到自己房裡去。他們的唇第一次交迭時,背景音樂是李赫特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怎麼樣?那個刑警對你印象不錯吧!」

  「我怎曉得嘛。是又怎樣?」

  「跟他交個朋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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