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失樂園 | 上頁 下頁 | |
| 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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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即使不曉得名字,報章美術欄的記者臉孔是認得的。」 「那就到客廳去吧。」片山催促。 「你也別待在廚房的好。」戶並說。 「唷,為甚麼不?我喜歡做甜品呀。」江利子說。「別擔心。廚房裡沒甚麼東西好偷的。」 片山見到晴美和福爾摩斯走過來。 「哥——」 「幫忙留意一下。」片山只說一句。 「OK。」晴美馬上會意。「——剛才野上先生離開畫室啦。」 「他去哪兒?」戶並說。 「好像上樓去了。」 「是不是累了?」戶並歪歪脖子。 「喵——」福爾摩斯的叫聲,彷佛是說「怎麼可能」…… *** 門打開了。 有貴子幾乎反射地站起來——兩人的距離僅有咫尺,時間上卻相隔十七年之久。 「有貴子。」野上說。 「好久不見。」有貴子施禮。 「可不是……」野上反手關門。「坐吧。」 「我得馬上回去……」有貴子低聲說。「外子會察覺的。」 野上在寬敞的臥室裡擺著的沙發上坐下。「你先生知道嗎?」 「怎麼可能!」有貴子瞪大眼。「假如知道的話,他就不會來這裡了。」 「說的也是。不過——」 「拜託。甚麼也不要告訴那個人。他是好人。真的,他很疼我和女兒。」有貴子低聲地說。「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我不想重複同樣的錯誤。」 野上盯著有貴子。 「——明白了。」他平靜地點點頭。「我也不年輕啦。」 有貴子有點困惑地問:「怎麼啦?是否身體不舒服?」 「我也有為罪過懺悔的時候。」野上苦笑。「——當時的事,我已不願回想起。」 「我卻不得不時常回想起。想起我殺死先夫的事。」 野上飛快地瞄了一下門口。「那是交通意外吧?」 「表面上是的。先夫喝醉了,把車子開至一百五十公里的時速——那是自殺。是我逼死他的。」 野上坐立不安地用手指敲沙發的扶手。 「為何不恨我?」 「恨你有何用?結果,我得一輩子聽著你的名聲而活。起碼,現在我有個從事作畫的畫家丈夫啊。」 「僅僅如此?」 兩人的視線相遇。 「——你知道了吧。」 「嗯。」野上點點頭。 短暫的沉默。 「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打住。野上不由笑了。有貴子歎息。 「幾時知道的?」 「我是畫畫的。第一眼看到那幅候選畫時,首先就被那女孩吸引住。她很像信忍。然後再看看那位母親,我便明白了。」 「野上先生。」有貴子說。「我之所以請求你隱瞞這件事,不是為了我。無論如何,都是我的罪過,但已於事無補了,可是外子——他之當選……」 「你怕他以為自己的作品之所以當選,是因為他畫的是我的女兒?」 「那是我最恐懼的。」 「放心。我也是個畫家。對那種事情的判斷不會失誤的。」 「聽你這樣說就安心了。」 野上緩緩歎一口氣。 「我想你的先生不是天才。不過,他會把工作做得很好。那個我保證。」 「他是個沒有私欲的人。」 「你又挑了一個跟我性格相反的人啦。」野上笑了起來。 「我本來立志不嫁畫家的——可是,世上就有他那種人。」 「說的也是。」野上點點頭。「我以天才自負,認為不管做甚麼都值得原諒。可是——如今我不想做天才,而是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有貴子皺皺眉頭,問:「發生甚麼事?」 「我——」 突然,兩人對望一眼。門外好像發出某種聲響的樣子。 有貴子急忙奔到門邊,啪地開門。 「——有人嗎?」野上站起來。 「不……沒見到。」 「心理作用吧。還是濕氣的關係?」 「我該下去了。」 「嗯——我要休息一下才去。」 「累了嗎?」 「我也有疲倦的時候的。」野上反駁。 有貴子松一口氣——站在他身邊,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危險。 反而覺得有某種孤獨。他已失去某種傷害別人的「氣勢」。 變得安全。同時失去了某種東西。 有貴子快步走下樓梯。 *** 「對不起。」向井說。「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的。」 「呃……」塚田帶著不安的感覺,走進野上家的客廳。 「這個家等於是我的家了。」畫家舒坦地坐下來。「休息一下。大概累了吧。」 「太興奮了,現在不覺得累。明天可能就有反應了。」塚田說。 「總之,恭喜你。」 向井所說的「恭喜」,跟派對上大家胡亂說的恭喜有不同的意義。 「謝謝。」 「很簡單的談話。」向井說。「關於那幅入選作,你打算賣出嗎?」 「那個——不能賣。不管多麼窮困都好,只有那幅畫不賣。」 「以後的生活不用擔心了。」向井說。「其它作品——包括今後所畫的作品,請把一切交易交由我處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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