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四季孽殺 | 上頁 下頁
四四


  這時,夏子開口說話了。

  「因為我和岡村先生彼此相愛了。」

  所有人帶著難以置信的眼光注視著她。

  「我被岡村先生監禁,起初當然很害怕。」夏子說。「不過,聽了小田布子小姐的事,我認為岡村先生之所以憤怒是理所當然的。所以……」

  「我對夏子小姐的感情很微妙。笠倉先生是她的父親。報復的目的在我對她的感情之間動搖了。」

  「那麼說——」秋代的嘴唇打哆嗦。「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意思跟我結婚囉。」

  「秋代。」夏子說。「你也必須為你自己所做過的事接受懲罰才行。」

  「我做過甚麼事?」

  「你趁著吵架的當兒,殺死了母親。」

  空氣彷佛一下子凍結了。

  「秋代姐姐做的?」冬美喃喃地說。

  「她吸大麻,被母親發現了。」岡村點點頭。「雖然殺人時,不曉得是否有明顯的殺機。」

  「那為甚麼夏子姐姐——?」

  「我聽說是春子姐姐做的。」夏子說。「可是,當時春子姐姐快臨盆了,她說一想到孩子生下來的事就哭……於是由我承擔罪名。」

  春子蒼白著臉。她在冬美責備的眼光下垂下眼簾。

  「夏子一直都很堅強自立,認真做人……我因選錯丈夫而心煩氣躁,又被秋代哭著央求……終於想到,若是夏子的話,她一定肯犧牲自己……原諒我,夏子。」

  「光是精神犧牲的話,七年太長了。」夏子說。「當我得悉真相時,的確大受衝擊啊!」

  「爸爸知道真相吧!」冬美說。「因此他對夏子姐姐虧疚——」

  「總而言之,」岡村說。「我準備在一切了結後,對笠倉先生說出一切的。」

  「笠倉先生害怕岡村先生成為家族的一員。」片山說。「因他知道了太多秘密,甚至連殺死母親的其實是秋代的事也說了出來。」

  「我本來打算在今天的婚宴上,把夏子帶到眾人面前,宣佈跟她結婚的。然而——」

  「昨晚,池山安妮依照笠倉先生的指示,假扮那間咖啡室的女主人,把岡村先生叫去那裡。」片山說。「然後叫她模仿夏子的聲音,打電話回家,以期叫人發現岡村在女主人的屍體旁邊。」

  「那樣太過份啦!」晴美說。「笠倉先生,真一或水沼的情形,也許等於自作自受,那位女主人卻是無辜的,怎能為了嫁禍給岡村先生而殺人……」

  「她真是個好人。」夏子搖頭歎息。「爸爸——怎會失去理性似的瘋掉了?」

  「大概他逐漸察覺我的真面目了。」岡村說。「他認為只要殺了那位女主人,就能封住我的口。另一方面,說不定下次輪到我被殺。」

  所有人沉默無語。

  一段長而沉重的沉默。

  「笠倉先生。」片山歎一口氣。「我們走吧!」

  笠倉的手伸入外套的內側——取出一把手槍。

  「嘩!」石津跳起來。「晴美小姐,危險!」

  「爸爸!」夏子說。

  笠倉的口張得老大,嗡嗡而動。

  「你們出去。」他用無聲的聲音說。「讓我單獨一個人……」

  所有人都躊躇不決。

  「喵。」

  福爾摩斯第一個出去了。

  接著,岡村牽著夏子的手,春子抱起哭泣的和美,陸續走了出去。然後……

  終於,除了笠倉以外,誰也不在了。

  從新娘休息室傳來一發槍聲,則是幾秒鐘以後的事。

  § 尾聲

  「片山先生。」

  有人喊。片山和晴美同時轉過身來。

  笠倉冬美從靠路邊停下的車走下來。

  「噫,冬美小姐。」

  「聽說你今天不值班。」冬美說。「買東西嗎?」

  一看就知道啦。片山重新拿好兩手滿滿的包裹,啼笑皆非。

  「名探也幫不上忙的緣故。」晴美望望隨後優哉遊哉地跟著的福爾摩斯說。

  初冬的溫暖一日。冬美似乎瘦了一點,然而她的笑臉沒有陰影。

  「真是麻煩了你。」冬美說。「家父死後,事情總算了結了,我們三姊妹準備去歐洲一趟。當然和美也一塊兒去。」

  「也許那樣比較好。」晴美說。

  「多半——半年左右不會回來了。我和秋代姐姐,說不定多住幾年。」冬美笑說。

  「夏子小姐呢?」

  「聽說她和岡村姐夫準備去紐西蘭。但願他們幸福快樂。」

  「不錯。」晴美點點頭。「說起來,昨天池山安妮——」

  「她的電視記者招待會?我看了,她笑啦。」冬美聳聳肩。「不愧是吃這行飯的。那樣的人好剛強啊!」

  那天在別墅裡,池山安妮大概悄悄來過吧!晴美想起在廚房見到笠倉伴人時突然聞到「女人的味道」的事。

  「片山先生,再見了。」冬美說。「好遺憾,我想和你更親密的。」

  「祝你也幸福快樂。」片山說。

  「謝謝——後會有期。」

  冬美飛快在片山臉上吻了一下。

  冬美回到車上。車子絕塵而去,片山滿臉通紅……

  「喵。」

  「別笑我!」片山瞪福爾摩斯一眼。

  「那宗案件,拖了好久啊。從去年冬天開始,恰好一年。」晴美說。

  「是啊。喂,我的口袋裡有甚麼?窸窸窣窣的。」

  「哪個口袋?咦,這是甚麼?」

  晴美從片山的口袋掏出一個信封。

  「那是甚麼?我沒見過。」

  「拿出來看看——嘩,機票哦!去巴黎的。下星期的機票。」

  片山嚇呆了。

  「剛才那個女人放進來的。」

  「好浪費!何不去一趟?」

  「開玩笑!我很忙啊!」片山氣鼓鼓地說。

  「而且,如果去了,可能永遠回不來啦!」晴美微笑著。「福爾摩斯,你去好嗎?」

  「喵。」

  福爾摩斯彷佛在說,讓我考慮看看。

  晴美笑著,從片山手中接過一件包裹。

  二人一貓,在午後的明亮道路上悠閒地漫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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