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四季孽殺 | 上頁 下頁


  「哥哥,必須好好暖和身體才是。」晴美說。「剛剛洗過澡,很容易感冒哦。」

  如果帶件衣服來豈不更好?片山想。晴美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不過,肯定沒錯了。」晴美點點頭。「剛才她確實是說『殺死』兩個字。」

  「可不是嗎?」片山說。「你認為她到底是指怎樣的事說的?」

  「有沒有下文?」

  「到此結束了。因為有人發出驚人巨響,當然嚇得停止說話了。」

  石津搔搔頭皮。看來他起碼理解到,片山的諷刺是朝向自己說的。

  「哎呀,那是石津擔心我的關係嘛,你怪責他,未免太可憐了。」

  聽晴美這麼說,石津頓時臉色一亮。

  「是的,太可憐了。」

  「不要自己說自己可憐。我在麵湯上面滑了一跤,更加可憐啦!」片山反駁一句。「喂,福爾摩斯,你也這樣想吧!」

  這裡是片山兄妹的寓所。時間已經很晚了,片山洗個熱水澡,舒暢下來。

  晴美請石津吃了一碗茶泡飯,石津心滿意足之至。另一名住客在房間角落蜷成一團,它是一隻野貓——

  「嘎!」

  噢,失敬了。它是三色貓福爾摩斯,帶著一副人間太平的祥和表情睡覺。

  有關這只獨特的三色貓,不需要多加說明了吧!唯一有必要強調的是,這間住家陰盛陽衰,雌性比雄的強,唯一的雄性片山義太郎,經常被逼到不留情面的為難境地。

  聽了片山的話,福爾摩斯抬起頭來,豎起耳朵,似乎在問「你叫我嗎」的樣子,轉臉看看片山。

  「瞧瞧瞧,連福爾摩斯也同情我了。」

  「那樣子叫同情?」晴美指了一指。恰好見到福爾摩斯張大嘴巴,正在打哈欠。

  「反正吃虧的總是我。」片山氣鼓鼓地說。「幹嘛叫我臉上無光,抬不起頭來做人?」

  「哥哥喜歡低著頭走路嘛。」晴美調侃地說。「對了,對於這個錄音,不能等閒視之哦。」

  片山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但是,光是用嘴巴說一句『殺死』,不能拘捕她呀!」

  「也許可以防止命案發生呀!」

  「也有可能只是開開玩笑罷了。」

  福爾摩斯漠不關心地看著他們兩兄妹針鋒相對……接著用力伸展前肢,伸了一個大懶腰,哆嗦著甩甩頭,登登登向晴美走過去。

  「怎麼,福爾摩斯?是不是餓了?」

  「還不怎麼餓……」

  回答的當然是石津了。

  福爾摩斯從晴美面前經過,走到剛才回放錄音帶的唱機前,略為過目一下並排的按鈕,伸出前肢去按其中一個掣。

  「喂,不准作怪。」片山說。「萬一搞錯了消掉錄音就糟啦!」

  「沒問題,它又不是哥哥。」

  片山氣得瞪了晴美一眼,實際上有過一次被福爾摩斯洗掉一段重要錄音的記錄,但他不能生氣。片山想,晴美前生一定做過宗教裁判所的異端審判官……

  福爾摩斯把帶卷回去,這次按了回放的按鈕。

  起初只是傳來一陣沙沙雜音,接著是椅子發出的咯噠咯噠聲。

  「大姐,你坐那邊……」

  「冬美,你們坐那邊不是更好?」

  持續一段對話。

  「這卷帶全部聽過啦!」片山說。

  福爾摩斯「喵」一聲,瞪他一眼。

  「福爾摩斯睡著了,沒聽到。」晴美說。

  「太怠慢啦!」片山反唇相譏。

  然後,岡村幸男遲到進來了。

  「聽說夏子小姐要回來啦!」

  聽了這句話,全體沉默。

  「這個沉默不太尋常。」晴美盤起胳膊。

  「是不是菜上齊了,大家專心吃飯?」

  石津所陳述的見解被漠視。

  這是常有的事,石津也不以為意。

  片山再度傾聽笠倉一家的對話之後,側側頭說:「那叫夏子的是誰?」

  「這點請你查一查嘛。」晴美輕鬆地說。「說起來,你為何把這樣的對話錄下來?」

  「那是……業務上的秘密。」

  「晚上夜歸時,你想嘗試被關在門外嗎?最近天氣很冷哦。」

  這簡直是威脅。不,正是不折不扣的威脅。

  「好吧!」片山歎息。「三個月前的事了,一名獨居的女子被殺。」

  「你是說那宗命案?受害人以奇異的裝扮被殺的那件事……」

  「嘎!」福爾摩斯彷佛在罵「吵死人」似的怒吼一聲。

  「對不起。」晴美道歉,一直等到錄音帶播完為止都不開口。

  這家的順序是貓兒最威風,妹妹第二,哥哥最窩囊。

  「可以了嗎?」晴美問。福爾摩斯似表示可以的用力點頭,閉起眼睛,然後又回到角落的座墊上,蜷成一團。這回細細地瞇起眼睛,毫無睡意,彷佛在等片山開口說話。

  「這和那宗命案有何關連?」

  「被殺的女子叫小田布子,二十歲那年上東京,做過白領麗人。」片山說。

  「一名白領住在那種大廈,確實太高級了。」

  「嗯,怎麼說,那是以億元為計算單位的豪華大廈。」

  「好厲害,跟這幢公寓沒得比。」

  「總比被殺的好。」石津稀罕地說了一句像樣的話。

  「的確是的。」片山點點頭。「不管過得如何奢華,若是死了就不能享受了。」

  「我沒想過要過奢華生活。」晴美說。「但也不是說絕對不想過那種日子。」

  「總之,當時感覺很奇妙。」片山假咳一聲。「令人以為搞錯了,來到不同的命案現場。」

  被殺的應該是個年輕女子。

  可是……

  九月中。殘暑仍未消失,東京的柏油路儲存了大量的太陽熱能。

  片山受栗原警司之托出遠門辦事,又被叫回來,當他抵達大廈的現場時,已經筋疲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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