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騎士道 | 上頁 下頁
二四


  「是啊。不過,他想格殺勿論吧?」

  「他瘋了!」有惠大叫。「對呀,他住在這種地方,就是他反常的證據啊!」

  「可是——」圭子說。「即使他反常,也是因為他太太遇害的關係。那一定是事實。所以,只要知道是誰殺了叔父的太太——」

  「慢著。」有惠打斷她。「你是說,我們之中有殺人兇手?虧你講得出?……」

  這可不行,片山想。有惠似乎擺出隨時準備打架的姿勢。可是圭子也不示弱。

  「不對嗎?難道你認為我們大家都被殺了比較好嗎?」

  「你說甚麼?你這——」

  有惠手裡拿著酒杯。她冷不防地瞄準圭子擲過去。

  也許有惠做夢也想不到它會打中。可是,就如射靶一樣,那酒杯不偏不倚地打中圭子的額頭,碎了。

  晴美叫了一聲——酒杯裡剩餘的紅酒像血一般在圭子的胸前擴散。

  所有人一聲不吭。臉色最蒼白的是擲杯的有惠。

  片山覺得震驚的是圭子的反應。

  酒杯打中的瞬間,圭子只是赫然閃了一閃,但一步也不移動。然後,她直直地回視有惠。

  有一條血痕從她的額頭沿著鼻翼和嘴唇滴落。圭子完全沒露出痛的表情,只是盯著有惠。那個態度予人一種異樣的淒厲感。

  「啊……」有惠仿若從夢中醒來般。「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圭子用無感情的聲音說。「不用擔心。」

  然後,她快步走出客廳。晴美回過神來,追趕圭子去了。

  「你做了甚麼啊!」永江漲紅了臉咄咄逼人地說。有惠被他的氣焰弄得退縮。

  「呃——我的手滑嘛。」她支吾著推諉。

  大概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種局面吧。

  「向圭子道歉!跪地求諒!」永江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有惠蒼白著臉試著反擊。

  「不要!我是你妻子哦。幹嘛要我向她——」

  「冷靜點。」片山介入。「她的事,交給舍妹辦就沒事的了。重要的是,我們要決定怎樣做……」

  「對呀。」神津麻香挺進前來。「因為大家都精神緊張的緣故,所以一點小事也會爆炸的。必須冷靜才行。」

  片山發現福爾摩斯出到走廊去。大概在意由穀圭子的樣子吧。

  「——坐著發呆也不是辦法。」紳也悠閒地說。「不如分頭找找看好了。分頭去調查,不會花很多時間吧。」

  「那樣太危險。」片山說。「集體行動比較好。因為對方拿著武器。」

  「可是,這裡有兩名刑警,分開兩隊總可以吧?」

  片山一時語塞。確實有道理,但自己一個人,能夠對抗持劍的敵人嗎?

  「不過,首先大家一起去查如何?」有人伸出援手。是神津麻香。她轉對梶本說:「有鎖匙嗎?平時收在甚麼地方……」

  「那個——」梶本歪歪頭。

  「有啥關係?不行的話,打爛它好了。」石津很有威勢。「——不過,先吃點東西才去好嗎?」

  ***

  晴美追趕圭子,在走廊上跑。

  「跑到哪兒去了呢?」她氣喘喘地停步。

  並沒有太遲跑出來……可是,直直的走廊一眼看盡,到處不見圭子的影子。

  「圭子小姐——圭子小姐,在哪兒?」晴美喊。

  奇怪。就那麼一霎眼工夫,她怎能跑得看不見蹤影?

  回房去了?似乎太快了些。

  來到走廊的盡頭,晴美放棄了——這城堡也真是,怪事連篇的。

  回頭的剎那,圭子就站在眼前,晴美嚇得跳起來。

  「啊——嚇我一跳。你沒事吧?」

  「對不起,害你擔心。沒啥大不了的。」

  圭子用手帕掩住臉。有血滲出來。臉色略為蒼白,但表情平靜。

  「遭遇不幸啦。」

  「習慣了。」圭子說。

  「這種事以前也遇過?」

  「沒直接傷到我,可是,皮膚的傷勢比心的傷勢更快痊癒嘛。」

  她說這種話,絲毫沒有同情自己。說得很冷靜。裡頭有悲哀,很怕人。

  「傷口的護理——」

  「不。」她打斷晴美的話。「真的沒關係。謝謝。」

  「哦?」晴美不願勉強她。「那麼,到房間休息如何?」

  「嗯,就這麼辦。」圭子點點頭。

  她往樓梯走了幾步,回過頭來。

  「我覺得很爽快。」

  晴美懷疑自己的耳朵。

  「爽快?為甚麼?」

  「因為,從旁觀看大家焦急、不知如何幫助的情形,很有趣呀。」

  「可是——你可能被殺死哦。」

  「我無所謂。」圭子說。「無論被誰所殺,我都不會流淚。」

  平靜中令人感覺到激情。晴美不禁毛骨悚然。

  「對了——」晴美說。「剛才你在哪兒?我一直在走廊上四處找,都沒發現你呀。」

  「我……」圭子遲疑著。「大概站在那邊的窗簾背後吧,因我不想被人見到……」

  「哦——你一個人,不要緊嗎?」

  「嗯,不要緊。」圭子快步離去。

  「喵」一聲,這才察覺福爾摩斯坐在腳畔。

  「怎麼,你來啦。」晴美說。「——好怪呀。她在窗簾背後做了甚麼?你覺得呢?」

  福爾摩斯用力眨一下眼。晴美彎下身去。

  「哎,你是不是知道甚麼呀?不要露出自己獨自在承擔勞苦似的苦瓜臉——」

  不曉得貓的命苦不苦(?),總之,福爾摩斯是永遠一成不變的撲克牌臉。

  「喂,晴美。」片山出來說。「待會大家要去禮拜堂查一下。怎辦?」

  「甚麼怎辦?」

  「即是——你也肯定要去吧!」片山半帶死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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