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情竇初開 | 上頁 下頁 | |
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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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現在我便這樣地在這裡等他見面。 當然,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拿著衣服到旅店來換了。不過如果我們裝作父女的樣子,別人大概不會生疑的。 我後面有一個人走近前來。我條件反射般地露出笑容回過頭去。 「你是瞳小姐吧?」 唔?他是誰?不過我馬上想起來了。他就是上次在梶川公司的咖啡廳裡見到的那個青年人。 正確地說,我之所以猜到是他,並非由於記得他的相貌,而是由於他那裝腔作勢以大人物自居的神態和動作。 「是的。」 「對不起。」 這個青年人一面說一面急急忙忙地坐在我的對面。 一個侍者走過來,大概是問他要什麼飲料。他急急忙忙地謝絕說:「不,我什麼也不要。」 然後他對我說:「我有些話要和您談談……」 「您是……」 「我是梶川先生的部下,承蒙先生看得起我……梶川先生很信任我,哪怕是私事也交給我辦。」 聽他那喋喋不休的語調,簡直好像一個推銷員:「那麼……他有什麼話要你轉達給我嗎?」 「在某種意義上是這樣的。」 「這是怎麼回事?」 「這樣的事情如果讓當事人雙方直接談,很容易感情衝動。不如讓我這樣的第三者來談,我想更會使您理解的。」 我挺起腰來坐著問道。 「是我和梶川先生的事?」 「我聽梶川先生說,您是一位很爽宜的好姑娘。」 我沒有開腔。 「唔……常務董事……啊,就是梶川先生……覺得很對不起您。讓你受了腿傷就是其中之一。他還認為現在這樣的關係結果也是對您的傷害……」 他說得很圓滑,滴水不漏。 「雖然只是一般的朋友交往,毫無特別之處,但社會上可就不這樣看了。十七歲的高中生和一家公司的常務董事交朋友……這樣下去,一旦暴露就大成問題,對您的聲譽也有損害。常務董事出於長輩的義務,不能不避免發生這樣的問題。這點您能理解吧?」 我一直沉默不語。 「正是這個原因……」他歇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梶川先生委託我一定要來和您談。我想您一定能夠理解常務董事的心情的。」 他說罷把手伸進那高級西服上衣的內口袋,掏出一個雪白的精緻的信封,放在我面前。 「這是什麼?」 我終於開腔了。 「這是常務董事的一點心意——裡面有五十萬日元。您受傷治療大概也花了不少錢吧。這也許是微不足道的……」 我望著那白得刺眼的信封,覺得它好像把我的眼光擋了回來。 「常務董事他……他已經和公司的現任董事長的女兒結了婚。這樣嘛,他的前途是有了保證,但也得忍受各種各樣不如意的事情……他準備這筆五十萬日元的錢也是很不容易的。」 「請你把錢拿回去吧。」 「不,不!您感到氣債,這個我理解。這是當然的啊。您當然不是為了錢才和常務董事交朋友的。不過常務董事沒有別的辦法報答您。這種事情即使用金錢也不能遺忘的。這毫無疑問。不過如果您推辭不受,常務董事會更加難過的。人們並不會因為您收下這筆錢而改變對這件事的看法的?」 「不過,我不要!我……」 我正要把信封推回去,但是他壓住我的手說道:「您並不是收下他的錢,您只是收下常務董事辛辛苦苦籌借這筆錢的一片心意罷了。不,沒有錯,在我和您談話之前就已經預料到會碰釘子的……今年底常務董事就要出差到美國去,要去好幾年哩。等到他從美國回來,大概就要當總經理了。對了,對了,他叫我向您向好哩。那麼。我確實把錢交給您啦……」 看他那滔滔不絕的樣子,簡直好像錄音帶似的轉個不停,根本不容許你有反駁或者質問的空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急忙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向我鞠躬告辭。接著他快步離去。不一會兒便無影無蹤了。 我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只見桌上那個雪白的精緻的信封好像嘲笑般地向著我眨眼。 「怎麼辦呢?」 媽媽一面看鐘一面問道。 「是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時了,但姐姐還沒有回來。 「如果不回家也該打個電話回來呀。」 媽媽歎了一口氣道。 「姐姐已經不是小孩子啦。」 「唔。是啊,她已經是大人了,出來工作了。」 媽媽笑了一下。 我覺得不可思議。我自從上次遭受打擊以後,對什麼也提不起勁,對別人的事情更加很少關心。今天我才第一次發現媽媽有了白頭發。 我突然感到揪心的疼痛。媽媽愁白了頭,恐怕為我操心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雖然在我面前媽媽完全沒有流露出憂愁,但是我想沒有一個母親會因為女兒出了事挨批評而高興的吧。 「媽媽……您是不是還要去見一次校長呢?」 「嗯,恐怕要的。」 「爸爸也回來一起去嗎?」 「這個嘛……也許你爸爸不會回來了。」 「你們……你們還是決定分手嗎?」 媽媽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道……如果最後決定分手,我會告訴你的。」 「嗯……行了,我知道了也沒有辦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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