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花嫁人形 | 上頁 下頁 | |
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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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果然。」 「學校呀,來了電視臺八卦節目的記者呀。他們在等你來學校。」 「哦?相當空閒嘛。我才不擺在心上呢!為那種事而沮喪的話,就不能做『市川安娜的女兒』了。」 「有種!」朋友笑了。「老師們急得跳腳,宣佈說,如果他們踏進校園一步就立刻報警啊。」 「好像蠻好玩的。我去參觀一下好嗎?」 「他們是來採訪你的呀。」 「我知道。開玩笑的。」充子笑道。 「啊,再過一會,午休就結束了。充子,晚上再聊吧!」 「好哇。我打給你。休息兩三天我就回去上課。」 「如果明天沒人來採訪的話,我通知你好嗎?」 「嗯,拜託了。告訴其它死黨,說我很好。」 「明白了。再見啦。」 「拜拜。」 充子掛斷手機,越過玻璃,眺望那幢陰沉的白色建築物。 看看手錶——下午一點鐘了。 該走了吧。 醫院的周圍,看不見像是採訪員或攝影記者的姿影。 充子的父親。須貝浩吉,正在那幢醫院留醫。 在彌生的喪禮上,須貝受到安娜的刺激,過度激動之餘,當場暈倒了。安娜立刻安排這間她自己也來掛診的綜合病院,讓須貝入院留醫。 不過,由於那是「花嫁人形殺人事件」的犧牲者的喪禮,當時有好幾位電視臺和報社的攝影記者在場,聽見了須貝和安娜之間的對話。理所當然的,傳媒把為了市川安娜而失去一切的男人悲劇大書特書,安娜久違地被傳媒——正確地說,被八卦圈的有關人追蹤不舍。 身為須貝和安娜的孩子。充子也成為追蹤的目標。於是這三天以來,她沒去上學。 ——充子離開漢堡店,越過馬路走向醫院去。 大致上穿著校服,也拿著書包。當著女傭面前,她做成是去上學的樣子。 事先卻故意壓低聲音,假扮母親,打電話去學校說:「小女病倒了。」 走進醫院時,充子有點忐忑不安——須貝的病房,是她偷看母親的記事簿得悉的。 「醫院是個令人坐立不安的場所。」 當母親安娜因過度勞累而入院,充子去探望時,曾經這樣說過。 安娜在病榻上邊寫著稿——她說「週刊的專欄不能停稿」——邊笑著說:「誰也不喜歡醫院的嘛。」 不是的。 她之所以覺得坐立不安,並非因著不喜歡醫院,想早些離開的關係。相反地,她是覺得沒有比這個地方更適合自己的所在了。 「——是這裡吧。」充子停步。 病房的門上,掛著病人的名字。 上面是「菅井幸吉」。改了「須貝浩吉」的同音字。 現在掛了「謝絕探訪」的告示牌。 充子知道每次母親明明精神很好卻在門上掛起「謝絕探訪」的告示牌,所以不太可信。 「對不起……」 她悄悄開了門,窺望裡面。 是單人房。當然,費用是母親付的。 拉上窗簾,暗暗的。床上躺著比那天看起來更蒼老的須貝。 充子悄悄走近前去窺視他。 ——這個人是我父親。 在母女相依的日子中,充子一直認為「父親與我無關」。實際上如此接近時,畢竟感慨萬千。 不過,跟所謂骨肉親情有點不同。 如果須貝很好,想跟充子「親子相認」的話,充子大概會跑掉。 現在須貝無力地躺在那裡,甚麼也不能做的情形,反而使充子有第三者似的感慨。 然後——須貝張開眼睛。 充子悚然,退後一步。 須貝直勾勾地仰視天花板,彷佛不知道自己怎樣了的樣子。他慢慢地轉動腦袋,跟充子的眼睛對上了。 須貝有點困惑地皺起眉頭,這才如釋重負般表情緩和下來。 然後喃喃地說:「是你呀……」 「啊……」 充子困惑了。她和須貝應該不曾以親子的身分直接面對過才是。她從母親那兒聽說須貝是她父親的時候,須貝已經失去知覺了。 然而他卻說「是你」,當然嚇了一跳。 「我……怎麼了?」須貝說。「這裡是——醫院嗎?」 充子遲疑一下,點點頭說:「嗯——你心臟病發作,病倒了。」 「——是嗎?害你擔心了。」須貝深深歎息。 「辛不辛苦?」 「不……也不怎樣。只是——身體的力氣好像掏空了。想舉起手來,手卻很重。」 「好好休息就行了。」 「嗯……這是不是單人房?很貴吧。你竟然讓我住進來呀。」 立刻在意費用的事,充子覺得可笑。 不過,如果他知道是母親拿出費用的話,大概很介意吧。 「那個不用擔心的。」 「不,請假太久會革職的——公司有沒有聯絡甚麼?」 「我說你暫時需要休息——真的不必擔心。」 「可是……現在不景氣呀,經濟不好。病人都會被捨棄的。我不能休息了。我要去公司……」須貝企圖坐起來。 「不行啊!你得好好躺著。」 充子禁不住跑上前去,想讓他躺下。不過沒那個必要。須貝本身爬不起來,他放棄了。 「這個調子,暫時不行了。」他歎息。「——哎,彌生,你還沒畢業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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