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杜鵑窩圓舞曲 | 上頁 下頁 | |
| 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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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錄 1 聽了父親的一番話，大裡佑子眨了眨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寫個回憶錄有這麼好笑呀？」 大裡和哉不服氣地瞪了女兒一眼。 「爸，你會寫文章呀？」 「你這ㄚ頭怎麼小看爸爸呢？想當年念小學的時候，我的文章常常被老師誇獎的哪！」 「那是想——當——年——呀！」 「還有，上級也常誇我寫的報告文筆流利呀。」 佑子覺得爸爸還是夠不上寫回憶錄的條件。不過，只要他本人高興就好，也不必太潑他冷水！ 「好吧。你就寫寫看吧！鐵定寫到一半就糊掉了！」 「什麼話呀！你這孩子……」和哉有點生氣地說。 佑子最喜歡把爸爸逗得吹鬍子瞪眼的。這一對寶貝父女，感情實在好得令人稱羨。 大裡佑子二十七歲，還是個待字閨中的職業婦女。頭腦好、氣質佳、人又長得漂亮。三年前母親去世以後，這位美麗能幹的女兒便與父親相依為命。除了上班還得整理一切家務，所以每天都忙得團團轉。 父親大裡和哉一直任職警署，前年以警官的身分退休。 那天晚上，佑子加班到九點左右，雖然北風吹得教人直打哆嗦，但是她心裡一直惦念著：「爸爸可能肚子餓扁了……」所以，寒風中她依然急急趕路。 大裡和哉是個典型的日本丈夫。儘管服務于警界時，曾受到上級無數次的嘉獎及表揚，但是一退休，就變得跟小孩子一樣，家事一點也不會做，連燒個開水也不會！ 佑子經常調侃爸爸：「我呀，要是出了車禍死在路上，爸爸一定是不知變通地等我回來做飯，等到餓死了！」 她動作迅速地鑽進即將關門的超級市場，抱了一大堆食品出來，又匆匆上路。 老爸連動手煮個方便面都不會，所以也就難怪她這麼急著趕回家了。 「哎！終於……」 車站到家裡的距離，如果以一般人的腳程，大概要十五分鐘。不過，她七分鐘就到家了。 這個房子是盼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在爸爸退休前一年買下來的。 由於父親喜歡園藝，所以才選了這棟院子很寬的房子，兩個人住剛剛好，稱得上是溫暖舒適的小窩。 看到了大門，佑子更加快了腳步。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一個穿外套的男子走了出來，佑子不禁停住腳步。 那名男子一出來，又立刻轉身對著屋裡大叫： 「我絕對不讓你寫這個東西！」 然後，往外走了兩三步以後，又回頭生氣地吼著說： 「你要是寫了，就要小心被人家『做』掉！」 佑子大吃一驚。由於爸爸職業上的關係，他們一家人已視要挾、遭人厭為家常便飯了。但是，這名男子的話卻好像匕首一樣，直刺人心窩！ 男子大步地走過來，差點撞上佑子。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因為離得很近，所以兩個人彼此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對方。 好年輕哦！差不多三十左右。——也許太激動的關係，他整個臉脹得通紅，眼睜得好大，但是一點也沒有兇神惡煞的味道。 看起來還頂溫文儒雅的呢！ 當然，兩個人一下子就擦身而過了。那名男子雙手插進外套的口袋，大步地離去。 佑子關了門進屋子裡來，只見爸爸臉色凝重地坐在沙發上。 「——回來了啊？」父親說。「肚子咕咕叫了，怎麼辦？」他倒是裝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這就去做飯！」佑子脫下外套順手往沙發上一擱。「剛剛那個人是誰呀？」 「——哦，他啊！以前認識的。」說著，和哉站起來，「今兒個好冷！」轉身便往屋裡去了。 大概他不喜歡佑子問東問西的吧。 佑子雖然心裡擔心，但是見爸爸走開了，便也不再多問些什麼。 晚餐吃得晚，所以洗個澡出來都已經快十二點了。 佑子一出來，看見爸爸正喝著威士忌。他很少喝酒的，因為醫生特別叮嚀過，不許沾酒的。 「爸，怎麼了？」 「也不穿暖和點，這麼冷的天……」 「很暖和呀，這件睡衣！」佑子說。「而且寬寬鬆松的，很舒服！」 和哉笑了笑，繼續喝酒。喝完一杯，他說： 「女兒呀！趕快找個結婚的對象吧！」 「這要靠緣分呀，緣分還不到，我有什麼辦法？」 「你不趕快完成爸爸的心願，我死了也不安心哪！」 「說自己快死的人呀，都可以再活個三十年以上。」 佑子倒是一點都不避諱地說。 「——剛剛來的那一個男子，你看……」和哉說。 「他是誰呀？」 「他叫草田俊一。」 「草田？好像聽過吔！」 「是我以前的同事。」 「啊，我想起來了。」佑子點頭。「是不是自殺的那一位？」 「嗯，你倒記得很清楚。」 「我記得媽媽還哭呢！媽媽好像跟他太太還不錯。」 「是呀。剛才那位就是他兒子。」 「真的啊，他來幹嘛？！」 「還不是為了我的回憶錄。」 「回憶錄？——爸，你真的要寫？！」 「當然！連出版社都找好了。」 「真的？！看樣子，這世界上好事的人還真不少呢！」 「什麼話！」和哉苦笑。「——那個孩子是從出版社那裡知道我在寫回憶錄的。」 「他幹嘛那麼生氣呢？」 和哉邊摸著他光禿禿的頭邊說：「你還記得他爸爸為了什麼自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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