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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圭介一直盯著岐子瞧。真是可愛的一張臉。圭介心事重重。

　　「喂，你，知道嗎？人生對我來說太過殘酷了。誰都不曉得我的煩惱，而且我也不能對誰苦訴心中的鬱悶。但是，人若是終日煩惱的話一定會發瘋。對吧？心裡必須要尋求一個平靜。你能瞭解我吧？」

　　「嗯，是的……我相當瞭解你。」

　　「我看見你心境一片祥和。疲憊苦惱的胸膛，可以因而鬆口氣休息。——是的，你可以救我。從恐怖的孤獨深淵裡救我。從人世間的苦惱裡……」

　　「喂、唔——」岐子一面沉吟思慮一兩說道，「意大利煎餅已冷了。還是趕快把它吃了，好嗎？」

　　「煎餅？——喚，對了。」

　　圭介幾乎神智不清的開始吃東西。「大家，都不曉得我是多麼痛苦。大家都是任性做事，我得一個人背負全家的罪行。——不，這是好事。我深愛一家人。我也喜歡意大利煎餅，但真的還是漢堡好吃。但是一流的餐廳點叫那東西，會被人視作呆子。不過，被人視為呆子也沒關係。我愛我的家人。你是附屬我的，意大利煎餅裡面也夾有奶酪，咖啡杯也附帶盤子。因此我是愛你的。」

　　圭介正處於一種驚悸後精神錯亂的情況。

　　岐子眼睛也略帶笑意地看著圭介。若是那位刑警和眼前這男人是兄弟的話，這一家人一定是壞胚子，岐子心裡這麼想。

　　儘管如此將意大利煎餅吃得一乾二淨，一口喝光咖啡後，圭介身體不穩地站起來。

　　「晚安，可愛的人，我睡覺時夢中一定有你。」

　　話甫畢，走出餐廳。啞口錯愕目送圭介離去的岐子，怒氣衝天，猛然用力啃咬自己那份煎餅。——噢對了，這裡的帳！嗯，到那男的房間！

　　雖然房間在同一層樓，但圭介卻搭乘電梯到一樓後，再回到十二樓，接著再走回到房間。——走進房間，關起房門，情緒已略微平靜。坐在床上好一會兒，不久環顧了房間四周。

　　「嗯？——奇怪？的確和岐子小姐一起用餐的。」臉上滿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真奇怪，那為何會在這裡？……」

　　全然記不得自己曾說些甚麼。

　　「唔，算了。——啊，對了。」

　　突然記起買來塞在一旁的工具，打開衣架的窗簾。那裡明明有一個麻袋……

　　「不見了！」

　　圭介揉揉雙眼。閉眼淨開數次，但是，東西依然不在眼前，消失了。繩索、刀子、銼刀等工具都放進麻袋裡，竟然不見蹤影。

　　（5）

　　淩晨二點。

　　「出發了！」克己說道。打開房門，瞥了一下走廊。讓開身子等晶子先行出去後再悄悄關起房門，確認房門已上鎖了。近來飯店的房門一關閉便會自動上鎖，一定得將鑰匙帶在身上。像這樣悄悄出門，實在不方便。

　　鑰匙藏在地毯的下面。這個時候，照理說櫃檯沒有半個人，只是為了慎重起見，兩人不搭乘電梯下樓。

　　沒瞧見半個人影，兩人順利地走出飯店。

　　「划船過去吧。直線前進便可抵達目的地。照理說應該是距離最近。」

　　「但是，我害怕。」

　　「放心。沿著湖邊走的話比較花時間。走吧！」

　　走到沒有旅客的渡船場，兩人上了最近的遊艇。悄悄地向湖面劃行，湖面上泛起層層不迭的漣漪。二、三次調整劃槳固定方向後，克己便順利劃著小船前進。

　　寂靜的夜晚，微風輕輕掠過湖面。已逐漸遠離兩人住宿飯店的燈火。時時回過頭來，覺得已慢慢逼近大亨飯店，但還有一大段距離。

　　「——沒關係吧？」

　　晶子一副坐立難安的神情問道。

　　「不去看看不曉得的。以後便是你的事。」噤口不話半晌，克己開口問道。「你見了你丈夫，打算說甚麼？」

　　「我要揍他一頓！」說罷這話，晶子淒然地笑著。

　　「——你愛他吧？」

　　「是的。」

　　「為甚麼，你要委身給我？」

　　「——被擱置一旁不搭理的妻子是很寂寞的。當然，我也不是隨便和男人發生關係的。」

　　「我及格嗎？」

　　「你，是一位好人。」

　　克己默默不語微笑著。

　　「已經劃到一半距離了？」

　　「差不多。晤，正好是湖的正中央。」

　　「你打算如何到他房間？」

　　「我還在考慮。那事件後，保鑣一定也加強戒備。」

　　「這我不曉得。——他們為甚麼不借助警方的力量？」

　　「他不想這麼做的理由和我一樣。而且，那傢伙大概也不是正道人物。若要洗盡前科得費一番功夫，很麻煩的。」

　　「有錢人，大都是那樣嗎？」

　　「若是正經做生意，無法賺那麼多錢。」

　　「你說得沒錯。——這世界就是這樣子。」

　　噢對了，克己突然憶起某事。世界便是這般殘酷。

　　「那是甚麼聲音？」晶子突然抬起頭來發問。傾耳注意聽，可聽到遠處有低沉的聲音。

　　「是甚麼東西？……好像駛向我們這邊來。」

　　「是馬達遊艇。」

　　「在這深夜裡？」

　　的確是一件奇怪的事。克己歇下手中握著的船槳，直直地凝視著湖面。月光皎潔，湖面有些許明亮。不久便看見一層層白色波浪，馬達遊艇駛了過來，逐漸逼近克己的小船。

　　「來到這裡了！」

　　「會撞到唷！」

　　在尖叫聲結束的同時，馬達遊艇以疾快速度輕輕掠過小船駛向遠處。水花四濺小船顛覆，克己和晶子掉在湖裡。

　　「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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