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從過去來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一一


  「可以啊,就在樓下吃嗎?」

  「這副打扮,只好在那裡吃啦!」

  在公寓的一樓有一家小小的餐廳,過著單身生活的文江難免常在外面用餐,這倒是挺方便的。

  「今天也是好天氣。」文江拉開窗簾,伸伸懶腰。

  「以後的行程安排好了嗎?」草永一面穿上西裝外套一面說。

  「我現在開始好好想一想,有了一個月的時間要怎麼安排。」文江拿起布制手提包,和草永一起走出在公寓五樓的房間。「我很了不起吧,沒有一個客戶想終止和我的契約。」

  「是啊,美女就是吃香。」

  「喲,照你這麼說,好像我沒有一點真才實學。」文江笑著和草永走進電梯,下到一樓走到餐廳推開門。

  「嗨!早安。」肥肥胖胖一看就知道是餐廳老闆。

  「隨便做點什麼吃的,看著辦吧!」

  這是只有餐台的小店,現在又沒有其它客人,而且距離十二點還有十分鐘。

  「好的,在中午休息時間之前就能煮好意大利面。」

  「那樣就好,也給他一份。」

  「知道了。還不結婚嗎?」老闆邊做意大利面邊問。

  「她還沒有這個意思。」草永說,手伸向口袋,又縮回來。「噢,不對,我差點忘了我正在戒煙。」

  「什麼,還在戒呀?」老闆在說笑,又說:「阿文不是回鄉下去了嗎?」

  「是回去了呀,但是這邊有事,所以又回來了。」

  「大概是被強迫相親吧!我說得沒錯吧?」

  「隨你怎麼猜。」文江說:「我還要一杯咖啡。」

  「我知道了。……我說阿文哪,剛才有一個人在打聽你的事。」

  「打聽我?」

  「嗯,是不是跟你相親的男方在調查你的行為呢?」

  「真的,我沒那種事。」

  「哦?那又是為了什麼?」

  文江和草永互望一眼。

  「那個人向你打聽些什麼?」

  「他拿出你的照片給我看,問我認不認識照片中的女性,還說應該是住在這個公寓裡,問我有沒有看過。」

  「那個人是什麼樣子?」草永問。

  「他……算是中等身材吧,不太起眼,穿著灰色外套。」

  「你怎麼回答他呢?」文江問。

  「我說剛開店不久,不大清楚。我不喜歡這樣調查別人的人,不管他是什麼理由。」

  「完全是你的作風。」文江笑了。

  但是,究竟是誰呢?——文江想不出有這樣的人。

  當他們開始吃意大利面時已經十二點,附近上班族也都來吃午飯了,小店立刻就滿座了。

  老闆一個人既要烹飪,又要收錢,還要招呼客人,簡直不是普通的忙,流著汗來回奔走,他卻忙得十分快樂的樣子。

  「會是什麼人在打聽你?」草永喝著咖啡,用比平常大的聲音說,因為店裡實在太嘈雜了。

  「不知道。這件事真令人不舒服。」

  「還是小心點吧!」草永說。

  「小心什麼?」

  「不知道……反正是各方面。」

  「我知道……首先要小心男人。」

  文江開著玩笑,但草永沒有笑。

  「你要知道,你要揭發七年前的事,也許和這個人無關,但一定會引起某種程度的騷動,你還是小心為妙。」

  草永很難得像這麼認真在談一件事,這也不是說他平常都是輕浮的,而是他的個性裡不適合向別人提忠告。

  「我知道了。」文江也收起嘻笑的態度,認真點頭。

  她很高興草永沒有堅持要她放棄這件事。——文江一旦決定了的事是不會半途而廢的。

  她原本就具有不妥協的性格,加上這七年的生活奔波,使得她的個性變本加厲。她曾經遭遇相當大的困難,但從未因此而放棄,總是達到目的。

  如今要她放棄這種堅忍不拔的信念,那是不可能的。

  在公寓大門前和草永分手,文江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的草永,再一次揮手。

  文江突然覺得這種情況就像新婚夫妻的早晨,丈夫上班,新娘送行。

  但是,文江心裡知道,自己是絕不可能真正出現那種情形,她所想要過的生活方式不是這樣——對百代或母親那種極平凡的賢妻角色,文江心裡絕不嚮往。

  也許幾十年後,她會後悔當初的決定,但那也沒關係,至少現在她要忠於自己的心意去過日子。

  文江走進公寓,向著電梯走去。——剛才草永說的話如鯁於喉般令文江內心不安。

  的確,她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在那安靜和平的田村重新引起事端。不管怎麼做,阪東和也都不可能死裡複生,甚至要找出七年前所發生的事件真相也是不可能的。

  使她堅持信念最主要的一個理由是,由於她的出走——雖然不完全是她的責任——有一個人因此而死,這個事實即使再經過幾十年也不會消失。

  走進電梯,按下五樓的按鈕。

  「現在只有做下去了。」文江自言自語道。

  必須停止一個月的工作,雖然有些儲蓄,但是不知道這些儲蓄夠不夠花……

  可是,這塊巨石已經推向下坡,誰也沒有辦法阻止它的滾動。

  那個叫室田的刑警已經答應幫忙尋找和也父母的下落,雖然不知道他們和事件是否有關,但文江認為應該去見阪東夫婦。

  到了五樓,文江走出電梯,打開︿五〇三﹀房門,突然有一陣風吹過。

  文江心裡一陣奇怪,如果沒有打開屋裡的窗戶,照理是不會有這種過堂風。她記得出門時,窗戶和陽臺的落地玻璃門都關好的,文江又走進房裡四處看,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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