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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但她這樣責怪我——」

  「懂嗎?好好想一下。你不覺得奇怪嗎?」

  「甚麼呢?」

  「聽人說,內田先生過去曾經對公司的好幾名新職員染指,且已出了名,他太太不可能不知道。對不對?」

  「那個……內田先生也告訴過我,說『我太太諒解我』。」

  「是?儘管如此,為何她非要因你而死不可?你不覺得奇怪嗎?」

  「可是——」

  「內田太太是從公司大廈的樓頂跌死的。但她怎知你在這個地方相親?還有,她明知你來相親,為何跑去公司?她連丈夫也沒見哦。」

  「為甚麼呢?」

  「聽我說——今天你來相親的事,有跟誰提過嗎?」

  「你說公司的人?等等。」芳江想了一下。「對——跟接待處的井口小姐說了。」

  「井口雅代?」

  「嗯。」

  「是嗎……」片山點點頭。「芳江小姐,你有見過內田太太嗎?」

  「沒有。」

  「那麼,你連她的聲音也沒聽過囉?」

  「嗯。」

  片山轉對石津說:「喂,拉我回去一下。」

  一直捉住片山的褲帶不放的石津,馬上用力把片山拉進來。

  「嘩!」片山跌在地上。「不要那麼用力拉好不好!」

  「對不起,我不知不覺運力的。」石津搔搔頭皮。

  「來,毛巾。」晴美替片山擦汗。

  片山站起來問:「井口雅代呢?」

  「雅代剛剛走去大堂了。」玉木良子說。

  「找她出來。」

  「為甚麼?」

  「自稱是內田太太打電話來這裡的,是她。」

  「你說甚麼?」良子瞪大了眼。

  「她大概已經——」

  片山等人出到外面的大堂,見到井口雅代以踉蹌的步伐離去的背影。

  「雅代!」良子喊。井口雅代想跑,不料摔倒。

  然後似乎筋疲力盡的樣子,再也站不起來。

  片山走到她身邊,蹲下來。

  「是你打的電話吧。」他說。

  「——是的。」雅代垂下頭去。

  「內田太太到接待處,不是為了找芳江小姐,而是找你吧。」

  「是……」她喃喃地說。「我……真的喜歡內田科長。」

  「你也喜歡他?」良子啞然。

  「他大概是玩玩的吧。可是我——真的,我想從他太太手中把他搶走……」

  「於是?」

  「我打無聲電話去他家……這一個月來,每天不停地打。」雅代說。「他太太也知道事不尋常吧。於是暗中調查,知道是我做的。她跑來找我……」

  「你把她帶到樓頂,殺了她,對不?」

  「我和她扭打起來,把她推下去了!但她掉在樹叢中,幸好沒人察覺。於是想到設法做成她是自殺的樣子……」

  「然後想起今天芳江小姐在這裡相親的事,而你知道她和內田先生之間的關係,這才假扮內田太太打電話給她,叫她去死。」

  「是……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可是——」良子說。「剛才有電話來,說是內田太太在樓頂等你……」

  「那是別的電話呀。」片山說。「她先接通外線電話,其後只要說是太太打來的就行了。在那之前,她先下去樓下,把太太的屍體移去引人注目的地點。」

  「嗯。」雅代點頭。「可是,來到這裡,見到芳江小姐時……還有見到內田科長的哀哭時——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為甚麼。」

  「總之,這件事算是單方面解決了。其後是要把芳江小姐平安無事地帶回來。」片山說。

  這時——廚房方面傳來呼叫聲。片山和晴美面面相覷。

  「走!」他們往前沖。

  「——怎麼啦?」

  沖進廚房時,其中一名廚師說:「差點掉下去了……那位刑警——」

  片山等人奔過去,頓時啞然。

  石津的身體探出外邊,右手捉住芳江的手。芳江懸吊在空中,全身重量掛在石津的右手上。

  「石津,加油!」片山喊。「大家幫幫忙!」

  廚師們也譁然跑過來。

  「不要鬆手!馬上拉你上來!」片山再喊。

  芳江處於半昏迷狀態,石津也滿面漲紅。

  「加油!再一下下來就好!」

  「石津!加油!」晴美也喊。

  「喵!」

  熱鬧的聲援,一點也不輸給五十樓高猛刮的強風。

  「加油!再一下下來就好!」晴美激勵。

  石津面臉紅耳赤地——終於把最後一口甜品擺平。

  「好吃!」

  興起哄然鼓掌聲。

  石津把芳江拉了上來。為了表示感謝,廚師們特別為石津安排「專用全餐」來激勵他。

  當然片山等人也一起吃,但石津的份量是別人的兩倍。石津大大感激,自是不在話下。

  「好極啦。」片山說。

  「哥哥也居功不少哇。」

  「沒有人贊我。」

  「別鬧彆扭啦。」

  「誰也沒鬧彆扭。」

  這時,兒島光枝走了過來。

  「阿義!」

  「啊,姑媽。她怎樣了?」

  「好像沒事了。她叫我向你問好。」

  「是嗎?」

  膝頭還在哆嗦打顫。現在的桌子離窗很遠,而片山是背窗而坐的。

  「姑媽,吃點甜品和咖啡如何?」

  在晴美的邀請下,光枝沒理由拒絕。

  「好哇。」她立刻拿了一張椅子過來加入。

  「阿義呀,那女孩怎樣?」

  「芳江小姐?唔,她好像不怕高的地方哪。」

  這個不成感想——片山自己也覺得。

  「當然,她和公司的上司是有過一點瓜葛,現在都成為過去啦。」

  所有人都有過某種「瓜葛」,不可能沒有「過去」。假如有人甚麼也沒有的話,那人一定不能理解別人的痛苦,可能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首先嘛,她本身要重新調整自己才是。」片山說。

  「被你順利過關啦。」晴美捅他一下。

  「甚麼嘛,我是說老實話。」片山說,然後偷偷向腳下的福爾摩斯打個眼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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