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赤川次郎 > 暗闇 | 上頁 下頁


  「那就坐在這兒好了。」那位男人指著前方的座位說。

  「也好。謝謝你,矢吹先生。」永田小枝的母親道謝之後,坐了下來。

  「畢竟應該坐自己的車的。」她兒子發牢騷。「沒想到跟那些傢伙在一起……」

  「自己的車子發生故障,有啥法子?」母親說。「今晚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去。況且,咱們沒啥好丟臉的。該丟臉的是他們呀!」

  片山見到八木澤的母親和妹妹垂下眼睛不作聲的樣子。

  「——開車啦。」傳來司機的聲音,隨著「咻」一聲車門關上,巴士緩緩開動了。

  ——八木澤勇被判罪名成立,判了十幾年徒刑。

  至於他有沒有上訴,則不得而知。

  巴士在山道上左彎右拐地蜿蜒而行。由於搖晃太大,站立時相當不容易。

  「哥哥,還有一兩個位子空著呀。」

  「不,沒關係。」

  而石津刑警則如哼哈二將似的叉著腿站在巴士中央。

  「呃……」八木澤的妹妹欠欠身。「請坐這兒吧。」

  她是朝著片山說的。

  見到哥哥的表情,晴美笑了。

  「他大受衝擊哪。他以為自己看起來像『老人家』。」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孩忙不迭說。「我……站著也沒關係。」

  「家兄還夠健壯的。你就好好坐著吧。」晴美說。

  「可是我——」

  「你們不需要客氣。」片山說。「請坐吧。」

  女孩一直盯著片山,喃喃說聲「對不起」,又再坐下。

  「你們知道啦。」女孩的母親說。

  「家兄是刑警。」晴美說。「你是八木澤女士吧。」

  「我叫八木澤嘉子,她是小女早苗。」

  得悉片山是刑警時,早苗用稍微戒備的眼神抬眼望他。

  「別擔心。」片山說。「我是東京的人。只因承辦令公子案件的是我相熟的刑警,所以我對他的事情感興趣而已。」

  「真是羞恥的事……」八木澤嘉子垂下眼睛。

  「那些人是永田家的……」

  「嗯。死去了的永田小枝小姐的母親——永田靖江女士,還有她公子公二先生。」

  「另外一位呢?」片山問。

  「他叫矢吹治……」嘉子有點吞吞吐吐的,早苗接下去說:「他是小枝小姐的未婚夫。」

  是嗎?難怪長得不像他們。

  說是未婚夫,但永田家是名門望族,永田小枝一定不能跟自己喜歡的對象結婚吧。

  她和八木澤勇私下交往,遭受家人反對,結果提出分手,卻被八木澤殺害云云。

  可是,包括片山在內,不少人都質疑,何以八木澤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動手殺人。片山之所以在意這宗案子,是因聽聞八木澤並不否認殺人的事。

  承辦的相熟刑警也說:「可能不是他殺的。」

  然而一旦被拘捕,並且作出有罪判決的話,要想翻案就不容易了。

  假如不是他殺的話,為何他不否定呢?

  「——現在是高校生?」晴美問早苗。

  不知何故,早苗含含糊糊的。「呃……算是高三吧……」

  「算是?」

  「現在……我沒上學。」她用微弱的聲音說。

  母親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著前方說:「在T市,永田家是名流……有許多高校是她捐助的,早苗的學校叫她停學了。」

  片山兄妹啞然。

  「怎麼可以這樣。」晴美憤然。「應該抗議才對。」

  「算了。」早苗搖搖頭。「即使去了也被欺負的……」

  家族中有一個人犯罪,全體都要帶著委曲的想法活下去。片山覺得心情沉重起來。儘管不是直接的加害人,身為刑警的他彷佛也有份落井下石的感覺。

  這叫早苗的女孩,假如不是兄長有罪的話,她應該是個開朗的普通女子高校生啊!

  「——或許不能在T市住下去了。」嘉子說。「先夫已經去世多年,而我因著這件事,可能失去目前的工作。」

  那種事絕不允許它發生。然而片山愛莫能助,甚麼忙也幫不上。

  ——巴士穿越毗連的山間,鑽過好幾條短短的隧道。

  「開甚麼玩笑!」

  突然前方傳來說話聲,片山嚇得回頭去看,原來是永田靖江在座位上使用手機。

  「明天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一天也不能等,明白了吧!」說著,她收了線。「真是胡裡胡塗的——」

  巴士又走進隧道。窗外變暗,引擎聲喧囂作響……

  突然,隨著一聲「轟隆」,空氣震盪,巴士搖晃。司機踩煞車掣停下。

  甚麼也沒抓住的石津,頓時跌個人仰馬翻。

  「怎麼回事?」其它乘客說……

  隆隆隆……一陣從腳底下湧上來的響聲。先是從巴士後方傳來,跟著窗外一片雪白。

  「關窗!」晴美喊。「這是塵埃!」

  大家慌忙關窗。幸好沒多少扇窗口是開著的,巴士裡面只有些許塵煙進來。

  「司機先生,發生甚麼事?」

  「看來……隧道倒塌了,咱們被關在裡面啦。」

  司機戰戰兢兢地說著,所有乘客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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