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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你!……」他直恨得咬牙切齒,奮力掙扎。

  「我要你死後也記住這一刀!」金玲玲以沉重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來,尤其把最後的一個刀字,說得特別重,似乎要方天仇加深印象。

  鄒炳森對於金玲玲的這一刀,仿佛很欣賞,笑了笑,便命兩個大漢,把方天仇挾著出了密室。他自己在前面帶領,金玲玲跟另兩個持槍的大漢,則在後面押著。

  方天仇毫無反抗的機會,為了表示他慷慨赴死的男子氣概,他挺起了胸,昂然闊步地走去。

  突然,他發覺綁在背後的手掌心裡,被故意走近的金玲玲,趁兩個大漢不留神,悄悄塞進一樣東西!……

  §3 發飆

  夜色朦朧,海上的風浪正大,一艘遊艇駛向了公海上。

  在船尾上,置著一隻袋口緊紮的大麻布袋。鄒炳森、金玲玲,以及幾個大漢的守在旁邊,用手扶著船舷,由於風浪過大,幾乎站立不穩。

  金玲玲忽然感到一陣作嘔,忙大聲說:「鄒先生,我看就在這裡吧!」

  鄒炳森原來想駛到公海上,才把裝在麻布袋裡的方天仇丟下海,現在看金玲玲已支持不住,只好勉強同意。

  一聲令下,兩個大漢合力抬了那只大麻布袋,擱上船舷,叫著:「一,二,三!」

  猛力一推,「噗通!」一聲,大麻布袋掉進了海裡。

  任務完成,遊艇立即掉轉頭,以全速返航……

  裝在大麻布袋裡的方天仇,幸虧有了金玲玲給他的那把彈簧刀,在船上早已割斷了手腕的繩子,只是不敢輕舉妄動。

  遊艇在疾行中,他才會意出金玲玲特別強調的那句話,要他記住這把刀。很顯然的,她是希望他被丟進海裡之後,能借這把刀設法割斷手上的繩子,從麻布袋裡逃生。

  然而,金玲玲為什麼在刺他一刀之後,又忽然大發慈悲,冒險要救他呢?

  這實在是個無法解釋的疑問,令他愈想愈糊塗,簡直對這女人的心理,感到莫明其妙!

  直到被丟進海裡,一陣寒冷刺骨的海水使他猛然一驚,才趕緊劃破麻布袋,掙扎了出來。

  一頭冒出水面,只見海上一片朦朧,那艘遊艇正鼓浪而去,船尾拖著一長條泛白的浪花。

  可是他泡在海水裡,四顧茫然,不要說是一點兒燈光看不見,連東西南北都分不出了。但求生的本能使他鼓起了勇氣,必須盡全力支持,發揮他的游泳技能。

  此刻他已顧不得肩膀的創痛,咬緊了牙關,憑著夜空上星斗的方位,奮力朝假定是香港的方向遊去。

  足足遊了有個把鐘頭,才朦朧地遙見在夜霧中閃爍著數點燈光,憑直覺上,這絕不是香港本島,而可能是九龍附近的群島之一。

  他已精疲力竭,毫無選擇的餘地,不要說發現個小島,那怕是只有立足之地的礁石,他現在也得上去歇歇,否則恐怕就要沉下海底去了。

  別看那個小島遙遙在望,遊了最少有四五十分鐘以上,總算在幾乎絕望中,被海潮卷沖上了沙灘!

  方天仇已告脫身,躺在沙灘上好像個軟體蟲,任憑潮水的衝擊,他再也不能動彈一下。

  人在這種狀態之下,仿佛連思想也停止了,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怎樣爬上沙灘,而不致被海水卷走的。

  迷迷糊糊的,他昏沉沉地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照在他的身上,經過九死一生,他簡直恍如隔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躺在這荒僻的小島上,昨夜究竟遭遇了什麼事故。

  逐漸地,他記憶記來了,那不是一場噩夢,而是血淋淋的事實。要不是金玲玲偷偷給他那把刀,他此刻恐怕並非是躺在沙灘上,卻是沉在海底了!

  想起絕處逢生的經過,他不禁心有餘悸,霍地坐起身來,猛覺肩膀上一陣劇痛,用手輕輕一摸,竟是又腫又燙,創口已然在發炎。

  這是金玲玲所賜與的痛苦,但她卻暗中救他一命,對這心理難以揣摸的女人,究竟應該是感激還是仇恨?

  方天仇無暇去分辨這問題,忍著痛楚站起來,舉目四眺,發現在不遠的海邊,停泊著兩艘漁船,島上尚有幾戶人家,才確定這是個漁人居住的小島。

  他連忙振作了一下,打起精神向那幾戶人家走去。

  漁家的茅屋正冒著炊煙,準備填飽肚子好出海去作業。忽見走來這個狼狽不堪的人,幾個打魚的感到十分為驚詫,一齊圍上來,仿佛把方天仇看成了從海裡爬上來的怪物。

  方天仇對他們的七嘴八舌訊問,簡直無從回答,好在這些人未曾受過教育,腦筋不太靈活,隨便編了一套謊話,說是不慎落海的旅客,就輕易騙過了他們。

  平常滿桌的山珍海味,他也不一定有多大胃口,可是現在那灶上燒的一大鍋熱粥,對他卻俱有莫大的誘惑,使他眼巴巴地望著,不禁垂涎欲滴。

  女人家比較細心,那漁家的婦人看出方天仇是有些饑餓難熬,便盛了一大碗熱粥給他充饑。

  方天仇是真餓了,端起來不消三口兩口,甚至於不感覺燙著嘴唇,就把一大碗熱粥喝盡,接著毫不客氣地又來了一大碗,完全是狼吞虎嚥,饑不擇食!

  然後,他跟幾個打漁的商量,要求他們出海作業時,順便先送他回香港,願意以腕上的手錶作為酬謝。

  幾個打漁的倒很熱心,滿口答應送他一趟,但堅決拒絕受他的酬謝,表示他們雖然清苦,卻不願趁人之危。

  方天仇真想不到,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今天,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一個比一個現實,什麼仁義道德都蕩然無存。反而這種荒僻的小島上,尚能發現一點人情味,這豈不是個絕大的諷刺!

  他不便辜負人家這番盛情,只好把它記在心裡,希望以後有機會再作補報。等他們填飽了肚子,立即一同登船出發。

  現在他才知道,這是九龍東南方,位於健洲與火石洲之間的一個無名小島,附近尚有兩個相似的島嶼,上面住的均是靠在近海打漁為生的貧戶。

  距離最近的是筲箕灣,他們為了要爭取作業的時間,只好把方天仇送到灣裡的漁船碼頭。

  方天仇鄭重謝過這幾個熱心的漁家,才登上碼頭,目送他們緩緩離去,心裡有著無限的感慨。

  時間尚太早,只不過才六點多鐘,同時他身上非但一文不名,而且衣衫不整,連鞋襪都沒有,這副狼狽相,實在自慚形穢,到那裡去也不像樣。

  本來可以到「東方大飯店」露娜那裡去,但因為費雲跟她正打得火熱,為了避免嫌疑,還是不去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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