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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他問明接電話的是蘇麗文,立即說:「黑仔他們的人已經回來,事情很圓滿,只是在他們跟張二爺的人動手時,有人扛著個受傷的人,用槍逼著他們乘去的車子,載送到杜雲裡附近,才換了車……」

  「我知道了,你馬上趕到老吳這裡來,我還有事要交代你!」

  擱下電話,她眉飛色舞地笑著說:「老吳,這回該我們看熱鬧啦!哈哈……」

  她這一笑,老吳也莫名其妙地跟著笑了起來。

  不料高振飛卻發出一聲冷笑,扭頭就走。

  「高振飛!」

  蘇麗文大叫一聲,急步追出了經理室。

  高振飛充耳不聞,一直走下樓去,沖出了招待所的大門,向著霓虹燈閃爍的街頭奔去……

  §9 黑道大亨

  在一家低級旅館裡,高振飛要了個房間,獨自躺在硬硬的床板上,這跟厚軟的「席夢思」完全不同了。

  他已決心敬鬼神而遠之,脫離這一場是非漩渦,不再跟老吳或者蘇麗文這批人攪在一起。免得將來愈陷愈深,等到無法自拔的時候,一切悔之已晚矣!

  正在兩眼凝視著斑駁的天花板,胡思亂想,覺得前途茫茫之際,探進茶房的半個身子,沖他神秘兮兮地笑問:「老鄉,要不要找個……」

  沒等他說完,高振飛已從床上跳下地,把手連揮說:「去去去!別來煩我!」

  茶房碰了個釘子,只好悻然把半個身子縮回去,順手帶上了房門。好在這種釘子是經常碰的,並不在乎。

  高振飛攆走了這「色情販子」,怕他心猶未死,再來糾纏,索性將門裡的橫閂推上,使那傢伙不得其門而入。

  直到這時候,他才覺出右手的神經一陣陣地抽痛,在昏黃的電燈下一看,只見手面上整整齊齊排列著幾排齒狀創孔,指縫間的血已凝結,創口的血則仍然在流。

  整條右臂似已麻木,他並不在乎痛苦,只是擔心這只右手萬一殘廢,那就不堪設想啦!

  照說,為了怕傷口發炎,引起嚴重後果,他是應該立刻去醫院救治的。可是繼而一想,剛才好容易才擺脫蘇麗文的追趕,溜進這家小旅館裡來暫避。如果出去又被她撞上,纏個沒完沒了,那倒不如忍一忍痛楚的好。

  打定主意後,他便掏出塊髒手帕,纏住了右手,躺上床去倒頭就睡。

  心情的煩亂,使他整夜輾轉不能入睡,翻來覆去地,直到天色微明,始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這一睡著,頓時鼾聲如雷,直睡到第二天將近中午,才醒了過來。

  自從持刀行劫,遇上了蘇麗文那女人,一直就沒有安安靜靜地睡過一晚。昨夜大概是實在太疲倦了,又加上右手受傷,以致勞累過度,使鐵打的漢子也支持不住了。

  一覺醒來,頓感精神恢復了不少,可是右手反比昨夜更痛,一看之下,不禁使他大吃一驚,原來傷口發炎,手面又紅又腫,如同戴上個紅皮的棒球手套!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披衣而起,連臉都來不及洗一把,就急急出房離開了旅館。

  這間小旅館是一住進去就付房錢的,所以不必結帳,但超過中午十二時,如果需要保留房間的話,就得再付一天的租金。

  高振飛根本無法預知,今晚將是否能住在這裡,因此沒有保留房間的必要,走出旅館,立即找到附近不遠的一家私人醫院。

  經過診視,那醫生不禁詫異地問:「你這手是怎麼弄傷的?」

  高振飛掩飾說:「昨天晚上多喝了兩杯,跟朋友開玩笑認起真來,我們就打起來了……」

  醫生「嗯」了一聲,說:「你這是硬傷,當時怎麼不來看?」

  高振飛回答說:「我們都醉啦……」

  醫生「嗯」了一聲,慎重地說:「現在的手已經發炎,我只能替你洗乾淨,暫且敷上些藥,再打兩針消炎和防止破傷風的針。至於是傷皮筋骨,我無法判斷,必需照『X』光,才能確定受傷的情形。」

  高振飛心裡暗驚,想不到傷勢如此嚴重,只得同意醫生的辦法,先防止傷口惡化再說。

  包紮完畢,付了三百元醫藥費,他便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出醫院。

  走在街上,他真有茫茫人海,不知何去何從之感,甚至比那天準備行劫的心情,更為煩亂和困惑,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連肚子裡餓得咕咕叫,他也感覺不出來。

  不知不覺地,他已走到了皇后大道,經過一家「溫柔鄉酒吧」,忽然被那個「酒」字的霓虹燈吸引住了。

  這時候,他覺得非常需要來點酒,藉以麻醉自己,忘掉一切!

  於是,他已經走過了又回過頭來,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從太陽光下,突然走進這黑乎乎的酒吧,簡直就如同進入了暗無天日的地洞,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不見。

  身旁忽然伸出一隻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肩頭上,只聽一個女人嬌滴滴地說:「請跟我到這邊來。」她的另一隻手已挽住他的臂膀。

  他根本看不清一切,只好任由那女郎挽著,走向右邊靠牆角的一個卡座裡。

  那女郎把他按在座位上,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殷勤地笑問:「你喝什麼酒?」

  高振飛茫然回答:「隨,隨便……」

  女郎即向跟來的僕歐吩咐:「威士忌!」

  等僕歐一轉身,那女郎便開始發動攻勢,自動依在他懷裡,嫣然一笑說:「你貴姓?以前有沒有來過這裡?」

  高振飛反問她:「你問這麼詳細幹嘛?難道以前來過,和沒有來過有什麼分別嗎?」

  女郎故作神秘地笑著說:「當然有點分別,對於熟客人,和第一次見面的客人,我們的招待方式稍稍有些不同呀!」

  高振飛好奇地問:「怎麼個不同呢?」

  女郎老于世故地說:「譬如說吧,你如果以前沒來這裡,我不明白你的身份,說不定是差館裡來的『便衣』,在招待方面,我不得不有所顧忌,多少總得保留一點。假如是常來的熟客,我自然就不必顧忌啦!」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高振飛說:「你看我像差館裡的人?」

  女郎當真捧著他的臉,端詳了片刻說:「嗯!像是不太像,不過,我有辦法可以試得出來……」

  說時,她的手已從肩上滑落,當她摸到他包紮著的右手時,不禁驚詫地問:「喲!你的手是怎麼啦?」

  高振飛似乎怕被她發現了秘密,急將手縮回,掩飾說:「我,我開罐頭不小心,自己弄傷了的……」

  「不見得吧?」女郎笑著說:「我看一定是你這只手太不老實,讓什麼女人咬了一口吧?」

  高振飛一笑置之,剛好僕歐把兩杯酒送來,始及時解了他的窘困。

  這時他的眼睛己能適應黑暗,借著微弱的藍色柔光,他看清了懷裡依偎著的女郎,臉上濃妝豔抹,頭髮剪成了「辣妹」式樣,套用一句俗話:是略有幾分姿色。

  再看她身上,上身穿的是件敞胸領短袖的短衫,下面則是短得不能再短的「迷你」裙。

  這身打扮相當大膽,極盡暴露和誘惑之能事,只是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妖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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