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賀龍 | 上頁 下頁
九四


  他笑著說:「大家勁頭這麼足,累也變得不累了。」

  其實,他怎麼能不累呢?他是個糖尿病患者呀!

  然而,就他個人的處境來說,幹得越起勁,倒黴便來得越快。因為一隻陰謀的手已經向他伸來。

  1964年12月,林彪派他的老婆葉群帶了一個工作組悄悄來到廣州軍區某部「蹲點」。名曰大興調查研究之風,實則搜集「大比武」的「罪證」。葉群在這個團「蹲」了一個月,先後寫了四份「調查報告」,把「大比武」中出現的形式主義等缺點收集起來加以誇大。她在一份「關於軍事訓練問題」的報告中說:「今年的軍事訓練不夠正常,它打破了正常的生活秩序,『四個第一』受到了衝擊,敗壞了部隊的作風。許多幹部戰士整天忙於扣眼(射擊)、扣米(投彈)和一、二、三(單雙杠)、一條線(隊列),很少關心世界大事、國家大事、黨的大事。」她危言聳聽地說:「長此以往,部隊培養出來的將是沒有政治頭腦的『木頭兵』、『木頭官』,而不可能是紅色接班人。」此後,便有人散佈流言蜚語,說「尖子」都是假的,十三陵表演是欺騙毛主席,等等。

  林彪看到葉群的報告,心中大喜。他把總政治部一位領導同志找來,說:去年的軍事訓練時間過多了,出現了一些不適當的做法,「衝擊了政治」,要打電話給總參管軍訓的副總長張宗遜,讓他作檢討。根據林彪的指令,1965年的《解放軍報》元旦社論討論稿中,給1964年的軍事訓練羅織了一大堆「罪名」。

  羅瑞卿是個正直的人,他的眼裡揉不得沙子,對於此種行徑當然是不買帳的。他召集了軍委辦公會議擴大會,討論怎樣評價1964年的軍事訓練。

  賀龍心裡明白,葉群的調查報告、給張宗遜的電話和《解放軍報》元旦社論討論稿,其矛頭是對著他和始作源者葉劍英以及積極的組織者羅瑞卿的,心裡很氣憤,但推廣「郭興福教育法」、大比武是毛澤東已經肯定了的,怕什麼?是可以理直氣壯地辯論一下的。他光明磊落,坦然處之,支持羅瑞卿召開這次會議,並指示,將葉群的調查報告,作為會議文件,印發給與會者。

  林彪自有其追隨者。在這次會上,就有人授林彪意圖發難,指責「大比武」衝擊政治,是單純軍事觀點;濟南軍區民兵比武中的三代民兵是假的;十三陵軍事表演是欺騙了毛主席,等等。葉群的報告和這一發難,引起了與會的軍區、軍兵種大多數領導者的不滿。他們認為,這種說法是以偏蓋全,抓住一點不及其餘,否定1964年軍事訓練的成績是錯誤的。他們起而反駁。

  濟南軍區司令員楊得志說:「去年,我們學習郭興福教學法,軍事訓練真正打破了教條框框,技術訓練達到了歷史上從未有過的高度,是我軍多年來最突出的,成績最好的一年。」他憤怒地責問說:「有人說,去北京表演的選手是假的,三代民兵是假的。他們打靶時一槍一個,百發百中,凡參觀的人都心服,怎麼是假的?」

  北京軍區司令員楊勇十分憤慨。他說:「你們說,軍事衝擊了政治,什麼時候衝擊了政治?誰向林副主席反映軍事訓練衝擊了政治,誰就是別有用心。」

  副總長張宗遜列舉了1964年軍事訓練的時間少於政治學習的事實,說明軍事訓練「衝擊政治」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

  會議爭論很激烈,原準備開一天的會議,結果開了四天,大家們言猶未盡。大多數人不同意林彪的看法。

  羅瑞卿剛直不阿,他把這次會議的情況向林彪作了彙報。林彪真是個善於偽裝、善於變化、善於搞陰謀的人。當他知道各大軍區、軍兵種領導大都反對他的說法時,竟然向羅瑞卿說:

  「向你們傳達的電話記錄是不準確的。」

  這樣輕輕一筆,俺蓋了他的面目。

  他又說:「解放軍報社論是個討論稿,可以改嘛!」

  淡淡一句,事情就此了結。

  羅瑞卿信以為真,高高興興地回到了北京,以為他們正確的抗爭取得了勝利。

  誰知,林彪玩弄的是退一步、進兩步的策略。一年以後,他又搬出了「大比武衝擊了政治」,舊帳新算。他公開指責說:

  「賀龍搞大比武,衝擊了政治。」「這是個大陰謀。羅瑞卿的後臺就是賀龍!」

  時機已到,他要把這筆帳同賀龍、羅瑞卿清算了。

  善良的元帥,耿直的大將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的政治生命危在旦夕了。

  【24、理直氣壯地保羅瑞卿。羅瑞卿罷官,他感到了某種
  不祥之兆。1965年冬,中國大地上黑雲滾動,風雨欲來。】

  11月間,全國各大報紙轉載了上海《文匯報》的一篇長文《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這是經毛澤東修改並批准發表的。它向人們發出了一種信號:一場政治大風暴即將來臨。

  六十九歲的賀龍,剛剛從遙遠的新疆代表中央出席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成立十周年的紀念活動後,回到北京,他便聽說軍委直屬機關正在對軍委辦公廳主任肖向榮中將開展批判。他不知道肖向榮犯了什麼錯誤,但這是林彪的指示,想必是有原因的吧?他不便過問。

  事情是非常奇怪的。

  賀龍不想過問,卻偏要找到他頭上來。11月底,批判肖向榮的會議快結束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會議的主持者、總參謀部的一位負責人特地跑到賀龍住所。

  他對賀龍說:「賀總,現在軍委直屬機關正在批判肖向榮。他的性質是敵我矛盾。肖的後臺是羅瑞卿。」

  賀龍感到詫異,便問道:「你們的根據是什麼?」

  這位負責人說:「有一次,一個外國的國防部長來訪,羅瑞卿聽說他不愛看打仗的片子,就說:『不看戰爭片,怕見流血,他還是個國防部長呢!』羅說這話,是暗指林總的,說林總不能當國防部長。」

  賀龍聽了搖搖頭。他說:「還有別的根據嗎?」

  「沒有了。」

  賀龍吸了一口煙,說:「如果你們沒有別的根據,就不要胡亂猜疑了。羅瑞卿是杜大旗的,是擁護毛主席,擁護林總的,說他反對林總,這是不可能的事。你們不要再往那方面去想了。」

  這位負責人默默地走了。

  賀龍坐在沙發上,抽著煙,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和羅瑞卿是很熟悉的。羅長子(他總愛這樣稱呼他)1926年加入共青團,1928年轉入共產黨,1929年參加紅軍。長征的時候是紅一方面軍的保衛局長。抗日戰爭時期,當過抗日軍政大學副校長,八路軍野戰政治部主任。解放戰爭時期,擔任晉察冀軍區副政委、晉察冀野戰軍政治委員、華北軍區政治部主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當了公安部長。他忠於職守、成績卓著,尤其重視對毛澤東等國家領導人的安全保衛工作。毛澤東每次外出,他幾乎都要跟隨同行。1959年以後,任國務院副總理、國防部副部長、中央軍委秘書長、總參謀長,是毛澤東信得過的人。他和羅長子,一個是主詩軍委日常工作的副主席,一個是軍委秘書長,不僅工作聯繫密切,而且彼此相知。他對毛主席忠心耿耿,天可明鑒,怎麼會反對毛主席呢?賀龍相信自己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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