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賀龍 | 上頁 下頁
一〇


  一是親眼看到了軍閥、官僚、政客們的明爭暗鬥。這兩年裡,湖南軍閥譚延闓與湘軍師長陳複初矛盾重重,勾心鬥角。譚延闓利用各種關係,打擊陳複初;陳複初利用北洋政府陸軍次長傅良佐的關係,控告譚延闓,在湖南鬧得紛紛揚揚。賀龍奉正誼社之命,謀殺湖南善後督辦主任梅植根未遂,被捕入獄。正誼社便是利用了他們的矛盾,變攻譚為攻陳,使譚延闓釋放了賀龍。1917年8月,北洋政府免去了譚延闓的督軍職務,由傅良佐繼任。他們的這種爭鬥,使賀龍進一步認清了當政的軍閥政客的嘴臉。這對他以後有很大影響。

  二是對正誼社採用暗殺、行刺的鬥爭方式產生了懷疑與否定。賀龍來長沙後,兩次接受任務:一次爆炸譚延闓住宅,謀殺梅植根;一次行刺傅良佐派往湖南的先行人員,其秘書長及副官長,但均告失敗。賀龍感到,革命必須有一個正確的光明正大的辦法,這種恐怖行動對大局無補,是不可取的。

  1917年9月,孫中山從上海到達廣州,借用海軍總司令程壁光以及陸榮廷、唐繼堯等西南軍閥的力量,召開了「非常國會」,決定組織中華民國軍政府,以孫中山為軍政府首腦、大元帥,開展護法運動,號召北伐。北京政府為此下令通緝孫中山。

  湖南革命黨人響應孫中山的號召,決定由林修梅在湘南、張溶川在湘西組織武裝,進行護法。賀龍奉命返回桑植。

  他很快組織起了一支二百餘人的隊伍,擔任了湘西護法軍遊擊司令,歸湘西護法軍總司令張溶川節制。

  賀龍第三次起來了。

  這年12月,孫中山電令湘西護法軍入鄂,援助反對廣州政府的鄂軍。賀龍隨張溶川開赴常德。湘南護法軍總司令、賀龍的老朋友林修梅派其遊擊司令羅福來到常德拜訪賀龍。那知此事卻引起了張溶川的懷疑。張溶川知道,賀龍與林修梅關係密切,怕其率部歸附,削弱自己的力量,於是,邀請賀龍、羅福來到常德護法軍總司令部相談,乘機扣押了他們,演出了一出摔杯為號的戲。七天以後,張溶川將賀龍的遊擊隊編散,釋放了他們倆人。

  就這樣,賀龍第三次失敗,又成了一個平民百姓。

  護法軍吞併護法軍,真是天下之怪事,這和軍閥的做法有什麼兩樣?賀龍怎麼也想不通,十分苦惱。父親賀士道來常德看望他,見他寄居在一個姚記商號裡,而且剛剛出獄,心裡很不好受,甚為兒子耽心,便勸賀龍回鄉務農,圖個平安,不要再在刀尖子上打滾了。回家,我們還可以重振賀家。

  賀龍對父親說:「爺爺給你改名叫立堂,是盼你立起宗堂;奶奶給我改名為振家,是叫我振興家業。結果呢?你七立八五,鍋都揭不開了;我七振八振,當了騾子客。後來,我擁護孫中山,明白了建立民國,打倒貪官污吏的道理,明白了平均地權,讓窮苦農民有田種,有飯吃的道理,人活著就該為這個道理幹!」

  賀士道吸著煙,慢吞吞地說:「你趕騾馬,人家關過你兩次;參加了革命黨,又坐了三回班房,算是死裡逃生峻。不如見好收場,莫幹嘍!」

  「莫幹?」賀龍說:「該死的朝天,不該死的萬年。不拖隊伍,上對國家不忠,下對祖宗不孝。我就不信隊伍拖不起來。孫中山還不是成了垮,垮了再幹,搞出個民國來了。」

  賀土道沉吟了一會,說:「道理是滿對的,只是搞不好你會掉腦殼的。你現在是橫下了一條心,我也不再攔你了。常何,你自己好自為之吧!」他對兒子說,我回家去了,只要你需要,我會來出把子力氣的。

  看來,老人是被說服了。從此,一直支情兒子投身革命鬥爭。192O年夏初,老人受兒子的委託,帶著他的小兒子賀文掌,去浪州領取槍枝,途中被匪徒襲擊,賀士道身中數彈,落水犧牲;賀文掌被匪徒捉去,用大甑蒸死。那年,賀士道五十七歲,賀文掌才十五歲。

  在常德住了一段日子,賀龍覺得,要重新組織武裝,還得回洪家關去。他已經獲悉,他的隊伍被吞併以後,不少人已經離隊跑回了家鄉。他回鄉振臂一呼,是會得到不少人響應的,於是,他離開常德,返回桑植。

  這一天,他走到一個叫兩水井的地方。這裡是桃源和慈利兩縣交界處的一個山墟小鎮。鎮上有一孔泉水,人們用條石將其隔成兩口水井,一口屬￿桃源,一口屬￿慈利,是一個兩不管的地方。

  在這地方,賀龍碰到了一個走得滿頭大汗的小夥子。他向賀龍打聽,到桑植縣洪家關怎麼走。

  賀龍心裡一動,忙問道:「小夥子,你去洪家關做什麼?」

  小夥子說:「我爺爺讓我去找賀雲卿。讓我跟著他,爺爺才放心。」

  賀龍微微一笑。賀雲卿就在面前,找什麼?不過,他爺爺是誰呢?他問道:

  「你爺爺是哪一位?尊姓大名呀?」

  「我爺爺叫吳佩卿。我是他侄孫兒吳玉霖。」小夥子回答。

  吳佩卿,泥沙奪槍,湘西暴動的老朋友,他到沒有忘記我,還讓他的孫兒來找我,好啊。賀龍非常高興,便說;

  「我就是賀雲卿哎呀呀!」

  吳玉霖沒想到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青年人,就是爺爺的好朋友賀雲卿,一下子愣住了。盯了好一陣,突然雙膝跪地,說:

  「賀叔祖,受孫兒一拜。」

  賀龍急忙攙起吳玉霖,說:「不要從佩卿那兒論輩份嘛,我們各交各的朋友。咱們年紀差不多,我就叫你老弟吧!你來找我是為什麼?」

  「跟你去殺富濟貧。」

  「是你爺爺說的吧?過時嘍!現在是要為貧苦農民打出個天下來。」賀龍拍拍吳玉霖的肩頭說。

  吳玉霖興奮地把衣襟一撩,露出插在腰間的兩把鈔亮的菜刀,說:

  「我沒得槍,磨了兩把快刀。」

  賀龍看了看,大笑起來。「好嘛,看來你是個有心人。對窮人來說,菜刀也是武器。拿菜刀也能革命。我也沒得槍,要用的時候,見面分一半,一人一把,好嗎?」

  吳玉霖笑著點了點頭,跟著賀龍走了。

  在路上,他們看見從常德方向走來一些人。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一群兵丁護衛著一頂四人抬的大轎。看樣子,裡面坐著一個官。轎前有幾個衛兵開道,轎後有兩個衛兵壓陣。他們都背著長槍。也許是走得太疲乏了,也許是一路上酒足飯飽,略有醉意,轎後面的兩個衛兵越走越慢,和轎子已經拉開了距離。

  這兩個兵弁的步槍,引起了賀龍的注意。拉隊伍就得有槍。槍從哪裡來?農民起義,沒錢買槍,唯一的辦法是奪槍,眼前這兩支槍是不是可以奪呢?他反復思忖著,注視著轎子後面這兩個衛兵的一舉一動。

  這兩個兵,一晃三搖,漫不經心。有一個還嘰哩咕嘻地唱起了小曲。他們走得很慢,離開那頂轎子快一百來步了。賀龍心裡一亮,和吳玉霖小聲啼咕了幾句,倆人便不緊不慢地跟在這兩個衛兵的身後。走著,走著,到了一個叫做連三灣的地方。這裡古道路窄,林木茂密,而且連轉三個灣,是動手的好地方。賀龍向吳玉霖一使眼色,等那頂轎子剛轉過灣去,一人拎起一把菜刀,出其不意,猛撲過去。一刀一個,砍倒了衛兵,奪了兩支步槍,然後一頭紮進了樹林飛快離去。事後,他們才知道,那頂轎子裡坐的是到慈利上任的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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