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徐向前 | 上頁 下頁
四四


  徐向前把黃安說成「家」,這裡不僅是他出任紅四方面軍總指揮的起點,也是他妻子程訓宣的家鄉。新中國成立後幾十年來,每當紅安縣來人,他總是擠出時間接見。他知道筆者到大別山、紅安地區訪問過,談話中常常像拉家常一樣,說過去,論當今。他曾經滿懷深情地向筆者說:紅安縣,紅啊,紅安北部的七裡坪鎮比縣城還紅。黃麻武裝起義,攻打縣城的農軍從這裡集合出發。紅四方面軍正式成立,又是在七裡坪。

  七裡坪鎮上,最早出現了一條「列寧街」,一所「列寧小學」。1931年11月7日,兩萬多紅軍和數萬群眾赤衛隊、婦女團、兒童團,一大早都排列在鎮西門外河灘上。慶祝蘇聯十月革命節,慶祝紅四方面軍成立。清澈見底的倒水河,湍湍流動。

  紅旗、戰馬、刀槍的影子,映入河面。年僅30歲的紅軍第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這天格外精神煥發。他身穿洗得平平整整的灰色軍服,外披一件深褐色大衣,和新到大別山區不久的方面軍政治委員陳昌浩,騎馬檢閱了紅軍。王樹聲這位農民出身的閱兵總指揮,從沒進過軍事學校,沒見過正規的閱兵式,他卻從徐向前、曾中生等名牌軍校出身的人那裡,領會了閱兵的一套規程,把這天的閱兵指揮得莊嚴、熱烈、井井有序。此時紅四方面軍下轄紅四軍、紅二十五軍共六個師三萬餘人;地方赤衛軍共十五個師人數約兩萬之眾。

  鄂豫皖邊區的黨政軍許多高層領導人,都來了。特別受人注目的是張國燾。他是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共產黨員,中共第六次代表大會當選的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是黨中央派到鄂豫皖中央分局的書記兼軍委主席、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副主席。5月初,當張國燾剛踏進鄂豫皖邊區大門時,紅軍中一些領導人懷著敬仰而又疑慮的心情,迎接這位中央的「欽差大臣」。張國燾在《我的回憶》①中,毫不掩飾地寫下他剛進大別山的情景:

  ①《我的回憶》,現代史料編刊社1981年出版。

  「……先我起床的陳昌浩,已在大廳裡和他們高談闊論了。他們想知道鄂豫皖蘇區以外的情形,特別對於我們這兩個新來的人,大感興趣。我聽見有人問陳昌浩說:『國燾同志不是機會主義嗎?』陳說:『這是早就過去的事』。並告以現在我是中央最高領導人之一,能全權代表中央,此來是任中共鄂豫皖區中央分局的書記,兼軍事委員會的主席。他要他們稱我為主席,一切聽從我的指揮……」

  徐向前對張國燾以及沈澤民、陳昌浩等領導人的到來,心裡是高興的。他眼看著蘇區與紅軍大發展,深知自己難以駕馭這個局面,由黨中央派高層領導人坐鎮,感到今後好辦了。他知道這位張主席經歷不凡,北京大學學生,領導過學生運動;

  1921年和陳獨秀、李大釗齊名在北方籌建中國共產黨,參加過中國共產黨在上海召開的第一次代表大會,並擔任大會主席,是中國工人運動的著名領導人,曾被聘請為黃埔軍校武漢分校的政治教官,在武漢時期與徐向前有過一面之識。張國燾來到大別山區半年後,才和徐向前見面。張國燾見到徐向前後,對他有這樣的一些評價:

  「……他在黃埔第一期的時候,並不是一個露鋒芒的人物,我們接觸不多,在我並無深刻的印象。這次重逢,我們深談數次,我發覺他確實具備這個蘇區遊擊戰爭的領導者的條件。

  他的軍事見解切合實際,遊擊戰爭的經驗豐富,指揮作戰極負責任,對下屬則嚴謹謙和,不失大將風度。他對黨和蘇維埃極為尊重。他自己的私生活很嚴肅,沒有軍閥惡習……」

  從此之後六年多,徐向前是在張國燾領導下,征戰大別山、大巴山和雪山草地,曲曲折折,發生了一樁樁令他困惑、難堪和痛苦的事。

  1931年秋季來臨,大別山區老百姓正興高采烈忙秋收,國民黨軍開始了對紅軍第三次「圍剿」。蔣介石親自坐鎮武漢,調動十五個師以上的兵力,準備向鄂豫皖蘇區進攻。

  新任總指揮的徐向前,面臨著一場嚴峻的考驗。他和方面軍的領導人經過反復研究,決定以「先發制人」的進攻策略,首先發動了黃安戰役。

  小小黃安,真不簡單,銅鑼一響,四十八萬,男的打仗,女的送飯。

  這是1927年著名的黃麻起義時期流傳的歌。多年來,敵人一直把黃安作為一個重要據點。國民黨軍六十九師兩個旅四個團防守城市,另有四個師在麻城、宋埠、黃陂、孝感駐守。

  徐向前指揮紅軍採取「圍點打援」的戰法,先掃清黃安外圍,切斷守敵與宋埠、黃陂的交通線,然後包圍黃安,吸引援敵。部隊按預定計劃展開後,徐向前親自到最前線指揮作戰。當時的手槍連連長秦基偉,在《故鄉的戰鬥》①中,生動地敘述了這次作戰和徐向前在前線指揮作戰的情景: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紅四方面又以主力三個師,包圍了黃安城……

  「我軍經過十多天的穿插、分割的外圍戰鬥,敵人城外的整個防禦體系,已被徹底打亂……敵曾兩次前來增援,都被我軍擊退……

  「一天拂曉,敵人集中全部的兵力,趁我一個前衛排一時的疏忽,突破了我軍陣地……

  「情況非常緊急……我們連剛跑出村莊,便遠遠看到徐向前總指揮帶著幾位參謀和警衛人員,騎著馬,向著槍聲響得最密的一個山頭飛跑。我們連經常跟隨徐總指揮活動,因此不論幹部和戰士,都非常熟悉總指揮。特別在戰鬥中,我們都摸到了一個規律:哪裡的戰鬥任務最艱巨,哪裡的情況最危急,徐總指揮就出現在哪裡……

  「我們一口氣趕到打援部隊的最後一個山峰背後……唯有總指揮一個人,站在山頂上幾棵馬尾松下,用望遠鏡向前瞭望。敵人的子彈,在他身邊『嗖嗖』地叫,打在馬尾松上,飛到他腳邊,掀起一股股塵土。總指揮這種在緊急情況下仍從容不迫地進行指揮的情形,我們看到過無數次了。

  「……忽然,總指揮身子向右一側,右胳膊上流出了鮮血。

  我馬上跑過去,總指揮看我想去照顧他,左手向山下指,高聲向我喊著:『堅決把敵人壓下去……」

  ①《故鄉的戰鬥》,見《星火燎原》第二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出版。

  徐向前就是這樣,以從容不迫的風度,靈活多變的戰術,指揮紅軍圍困黃安四十三天,最後一舉攻破。黃安戰役共殲敵一萬五千餘人,俘敵師長趙冠英以下近萬人。

  黃安城鄉在歡慶勝利,北線敵軍正不知紅軍動向,徐向前揮戈北上,發動了第二個戰役——商城和潢川戰役。

  商城和潢川均為豫東南軍事重鎮,是國民黨圍攻紅軍重要的屯兵之地。敵第十二師駐潢川城區,第二師和獨三十三旅佈置在亞港東南商潢公路上;敵五十八師和四十五師等駐商城和以北的固始地區。關於商潢戰役的經過,徐向前在《鄂豫皖紅軍的反圍攻鬥爭》①一文中寫道:

  ①《鄂豫皖紅軍的反圍攻鬥爭》,見《星火燎原》第二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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