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徐向前 | 上頁 下頁
三八


  他來到大別山區之後,終日思索,經常找人交談,注意探聽各地遊擊戰爭的情況,認真總結遊擊戰術的經驗。他認定遊擊戰是弱小的紅軍保存自己、發展壯大的法寶。可是遊擊戰術又不是想走就走,想打就打呀,應該有幾條原則。他經過和戴克敏、曹學楷共同研究,終於提出來了:

  一、集中作戰,分散遊擊;
  二、紅軍作戰儘量號召群眾參加;
  三、敵情不明,不與作戰;
  四、敵進我退,敵退我進;
  五、對敵採取跑圈的形式;
  六、對遠距離的敵人,先動員群眾擾亂敵人,再採取突擊的方式;
  七、敵人如有堅固的防禦工事,不與作戰。

  這七條遊擊戰術的原則,寫入了1929年底鄂豫邊黨代表會《軍事問題決議案》。紅軍指戰員都說:這七條太好了,以前吃虧,打敗仗,就是因為盲目亂打瞎闖,今後打仗,走路有了章規。這時毛澤東、朱德在井岡山鬥爭中,已提出遊擊戰「十六字訣」,可是山高路遠,還沒傳到大別山。徐向前他們在鄂東北山溝溝遊擊環境中,能提出七條原則,確是一種創造。它是徐向前軍事思想發展的第一個豐碑,也是他參加廣州起義以來軍事鬥爭經驗的總結。

  黨代表戴克敏還提出遊擊隊員要「八會」:會跑、會打、會集、會散、會進、會退、會知、會疑。徐向前在《歷史的回顧》中說:

  「這些東西,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人們頭腦裡固有的。它是部隊和群眾實際鬥爭經驗的提煉、概括、總結。」「敵強我弱,形勢逼人,當年堅持過武裝割據的同志,都會記得那是一種多麼嚴重的形勢,多麼艱難的處境。我們僅那麼點人,幾百條槍。四周都是敵人,凶得很,整天要消滅你,逼得緊,弱小的紅軍,要生存下去,得解決在強敵面前,如何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的問題,攻擊和防禦的戰術原則問題。達爾文講過,要『適應環境』。動物這樣,人也是這樣。小小的蝴蝶為了免受人和其他動物的傷害,把自己打扮得像花一樣,它要生存嘛!紅軍要生存,要發展,也得『適應環境』。搞遊擊戰,開始難免吃虧,打些敗仗。然而『吃一塹,長一智』,打來打去,逐漸就有了經驗,摸到了點規律性的東西。」

  遊擊戰怎麼打,徐向前和他的戰友們,摸出了規律,寫入了革命戰爭的兵法;人民軍隊的紀律應有哪些條,他們從實踐中摸索又寫成條文。開始提出:「軍人要服從命令」、「打土豪所得的財物,都要歸公」,「貪污要槍斃」。一位司務長貪了二十元,被查出來,大家氣壞了,說這是「喝兵血」,要執行槍決!徐向前和黨代表是一師之長,他們一揮手,把那位司務長拉出去槍決了。從這以後,再沒人敢貪污一塊錢了。

  「今天看,貪二十元槍斃,是過份了!」徐向前一次向筆者說,「可是,那時候苦啊!二十塊錢不算小數,我們派一桌飯,是給老鄉一元錢,借一床被子蓋,還要給人家三個銅板哩!軍隊,就要有嚴格的紀律、鐵的紀律。」

  在毛澤東制定的紅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沒有從井岡山傳到大別山時,徐向前和他的戰友們,為紅軍規定了十條紀律和注意事項:

  第一、不拿窮人一針一線;
  第二、不拿窮人糧食;
  第三、對窮人態度要和藹;
  第四、愛護槍不要弄壞;
  第五、節省子彈勿亂打;
  第六、對群眾要宣傳紅軍主張;
  第七、火線上要對白軍宣傳;
  第八、占城市注意收集機器醫藥;
  第九、得物資要先顧傷員同志;
  第十、到地方要研究地形道路。

  大別山的紅軍,開始辦「兵工廠」、被服廠、醫院。兵工廠只有二三十個工人,支起鐵匠爐拉風箱造武器,忙了一個多月,造出支槍打不響,工人洩氣了,要撤爐散夥。徐向前趕去說:

  「沒關係,再幹,失敗是成功之母嘛!」工人們又繼續拉風箱打鐵。十幾天後,終於造出一支打得響的「撇把子」短槍。

  醫院開辦起來了,找來一名中醫、一名西醫、六名學看護的小姑娘。傷病員住進去,醫生處方有的給點草藥、土方,有的給雞蛋一個。

  被服廠開工後成效最大,紅軍幹部、戰士穿上了統一的灰色軍裝,戴上八角帽。住進老鄉家的紅軍頭天還是長袍、短打,一群兵不兵、民不民的模樣,突然變成了服裝統一的隊伍。徐向前考入山西國民師範那年就穿過軍裝,入黃埔軍校後成了正式的軍官。從大革命失敗後,他在廣州、九龍、上海扮商人,穿長袍、戴禮帽;來到大別山入鄉隨俗,一身短打,不兵不民。

  現在全師換裝,他高興得新郎似地,找來老鄉的一面鏡子,對著照了又照。受過正規訓練,又長期穿過軍服的他,一旦換新裝,真是標準的軍人!

  1930年春天,大別山區的紅軍,發展到三個師。4月12日,紅一軍正式成立,許繼慎任軍長,曹大駿任政治委員,徐向前任副軍長兼一師師長,熊受宣任政治部主任。原紅三十一師,改編為第一師;紅三十二師改為第二師;紅三十三師改編為第三師。另外,還編成一個獨立旅。

  新軍長許繼慎,和徐向前一樣,既是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生,又是從上海黨中央派來的。他二人一見面,卻誰都不認識誰。許繼慎卻從別人口中得知了徐向前的底細。問他:

  「你是黃埔一期,幾隊的?」

  「你是黃埔幾期、幾隊?」

  「啊,我們不一個隊呀!」

  軍長和副軍長一敘舊,兩個同學高興地抱成了團。許繼慎是安徽六安人,比徐向前小一歲,加入共產黨卻比他早三年。

  他在國民革命軍中當過排長、連長、營長和葉挺獨立團參謀長、第二十四師七十二團團長。北伐戰爭中參加過汀泗橋、賀勝橋和攻打武昌的著名戰鬥。論資歷,徐向前比許繼慎淺,論遊擊戰的實踐經驗,許繼慎又不如徐向前了。原不相識的黃浦軍校同學,在大別山紅軍中相會,彼此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親熱。

  許繼慎性格活潑,嗓門高,愛說笑,他向徐向前說:「在上海,我就聽說你來了,這裡黃埔同學還有誰?」

  徐向前說:「別的師不清楚,一師倪志亮是吧!」

  許繼慎說:「你們這一年搞得不錯,打垮了敵人三次會剿,部隊發展了。你老兄出了大力呀!」

  徐向前謙虛地忙說:「我有什麼!你應該清楚,黃埔學的那些用上的不多。這支隊伍全靠吳光浩、戴克敏、曹學楷一些同志帶領的。老鄉們好啊!」

  徐向前和許繼慎,越說越近乎,越談越投機。晚上,二人面對面支起門板,躺在鋪上仍在說。他們規劃著部隊的發展,談著戰術原則。一說到遊擊戰,許繼慎誠實地講,他要從頭學起。

  他還說:我想,再搞它二三年,根據地部隊會大變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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