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國元帥徐向前 | 上頁 下頁
二〇


  在這裡,他做了學兵團的一名指導員,不久又被任命為武漢軍校總隊政治大隊第一隊少校隊長。

  武漢軍校全稱是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在武漢三鎮名聲很響,幾乎人人皆知。當時有「第二黃埔」之稱。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兼任校長。教育長張治中,政治部主任鄧演達,政治總教官惲代英。它是黃埔軍校四個分校中最出名的一所學校。男生九百八十六人,女生一百九十五人。一大批共產黨員、優秀青年在這裡工作或學習;惲代英、陳毅、施存統等人先後來到這所軍校。後來成為東北抗日聯軍團政委、女英雄趙一曼,就是女生隊中的「一傑」;後來和徐向前結成伴侶的黃傑,是女生隊的入伍生。校址就設在武昌長街著名的西湖書院。

  1927年2月22日正式開學。這所軍校,繼承著黃埔軍校的傳統,為中國革命培養著新軍。徐向前既是隊長,又做教員。

  經過在國民二軍近一年的風風雨雨,徐向前從軍閥習氣濃厚的軍中滾爬出來,回到革命軍校,又唱起了「以血灑花,以校作家,臥薪嚐膽,努力建設中華」的黃埔校歌。他走過曲折的道路,又走上康莊大道,從苦悶、憂慮忡忡的生活中,回到革命的大家庭。心情愉快,話語也多了。一些山西的老鄉,黃埔的好友,經常找上門來。共產黨員李楚白,是徐向前隊裡的司務長,大家湊在一塊,該開飯了,他就去辦幾個菜,提一小壺酒。

  徐向前覺得這樣不妥,提出下飯館。正好,他當隊長薪水比別人多些,大家就齊聲叫著:「隊長請客!」

  徐向前從軍幾年,仍保持儉樸的作風,不大手大腳隨便亂花錢,和老熟人相聚,心裡高興,慷慨地說:「好嘛,好嘛,我請客!」一次兩次請下來,似乎成了習慣,湊到一塊就抓徐向前這大頭。其實,大夥也不是誠心要敲徐向前解饞,每聚在一塊,總是借吃飯,討論些革命的大事。三民主義、共產主義、俄國的革命、軍閥混戰,都是談論最多的話題。青年人好強,有時說著說著爭論起來,借著酒性發難。面紅耳赤過去之後,又笑聲四起。

  徐向前開始多是聽他們爭論,很少支持哪一種觀點。一天,有位同事把話題轉向他問:

  「現在許多人加入了CP(即共產黨),你呢?」

  徐向前說:「我們是軍人嘛,不要參加那些政治派別。」

  「想躲開嗎?不成!我們入黃埔第一堂課就入黨了!」有人笑著說。「別那麼清高了,還是加入CP吧!」

  「我還沒想好。」徐向前說。「我不願意做跨党分子。既然已經填過表了,那就應該為三民主義奮鬥終生。」

  他這番話,立即引起熱烈爭論。有的說,三民主義不如共產主義,列舉出許多道理和現實;有的反駁,徐向前是激烈反對的一個人。這頓飯,最後鬧得不歡而散。

  過不幾天,他們這夥年青人、老鄉、老朋友,又聚會了。還是徐隊長請客,還是海闊天空談論。

  在此之前的好多年,徐向前從個人謀生沒有目標的一個青年,走向要救國救民的道路。考入黃埔軍校後,第一次上課雖然集體填表加入了國民黨,但是到底走什麼樣的道路,中國向何處去,他朦朧不清。他曾熱心研究三民主義,這次來到武昌,接觸了一些共產黨員之後,又開始探索共產主義。他愛讀書,白天工作忙,坐不下來,夜晚就抽空讀書。列寧的《二月革命》、《遠方來信》、《中國的民主主義和民粹主義》等書,他一一研讀;布哈林的《共產主義ABC》、李季的《通俗資本論》以及一些宣傳十月革命的小冊子,瞿秋白、魯迅的文章,也都找來放在床頭上。

  武漢軍校軍事生活、訓練課目還沒走上正軌。學生多是新入伍的,故以政治教育為主。徐向前覺得,軍人的養成,必須從嚴、從難訓練。他經過東征,又目睹國民二軍在河北的失敗,認定軍隊的戰鬥力與嚴明的軍紀、耐勞吃苦的精神分不開。軍人平時作風鬆鬆垮垮,戰時定會散沙一盤;軍人平時怕苦怕累,更難以忍受艱苦的戰爭環境。他按照黃埔第一期的教練,要求學生不抽煙、不飲酒、不貪睡,起床洗臉集合十分鐘,吃飯五分鐘。天氣炎熱,地面上火燙,他還率領學生走正步。有人暈倒,他揮揮手讓人抬出操場,繼續領著操練。這樣嚴格的軍事生活,農村來的青年和工人出身的人,都還可以忍受,一些從小生長在城市、出了學校門進軍校門的青年人,實在難以支持。

  有人鬧病,有人講怪話。罵徐向前是「玩命的山西佬」。

  他聽不見心不煩,聽見了只當沒那回事。一次出操剛發出口令「解散」,一個四川兵汗流滿面罵罵咧咧:「球!山西佬玩命!玩命的山西佬!」

  「集合!」徐向前火了,立刻整隊,並把那個罵罵咧咧的四川兵叫出列,又命令人拿來軍棍。大家一看毛了,這山西隊長很少發火,還沒見他動過軍棍。徐向前不知是心慈手軟了,還是故作恣態,他沒動軍棍,大聲問那四川兵:

  「你說說,流血難受還是流汗難受?」

  「流……流血……難受!」四川兵結結巴巴說。

  「再說,軍人為什麼要流著汗出操?」

  「為的是……是戰場少流……流血!」

  四川兵幾句回答,使徐隊長息了怒。他要說的,也是這道理。於是他又對四川兵訓斥了一番,講了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道理,軍棍收起,宣佈解散。從此,軍紀大振,再沒人公開罵山西佬玩命了。

  蔣介石雖是「掛名校長」,他懂得「治軍先治校」、「軍校是建軍之本」,因此他開始對軍校抓得挺緊。過新年,1月9日,他從南昌來到武漢。這位靠黃埔起家的北伐軍總司令,參加過國民政府組織的群眾歡迎大會,就到西湖書院視察軍校。學校師生很高興,特別是徐向前這樣的「老黃埔」,對老校長都懷著敬意與懷念。可是,蔣介石向大家講話中,除了擺自己北伐戰爭的功勞,就是說了一通溫情肉麻的話。他說他當年去日本的時候,媽媽如何日夜想念他,並說:「本人對你們是慈母一樣的心情啊!也就像我媽媽對我一樣。」有些人聽了心裡熱乎乎的;

  也有些人不是那樣。徐向前在《歷史的回顧》中寫道:「我們當時很反感,會後,議論說,你這個蔣介石,講這些東西幹什麼喲!這件事說明,蔣介石有籠絡人心的手段,同時又說明,底下對他並不那麼相信。蔣介石到軍校來過兩次,沒有達到控制軍隊目的,以後就不來了。他在南京另開門面,也成立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實際上不再承認武漢軍校。這樣更好,便於軍校進步力量放開手腳,開展工作。」

  武漢軍校繼承著黃埔軍校傳統,訓練、教學、生活緊張活躍。主要課程分軍事、政治。軍事課有步兵操典、陣中要務令、射擊教範等;政治課設三民主義、建國方略、建國大綱等。許多課徐向前在黃埔學過,因此,課外輔導學員是不費力的。操心的是學員外差勤務多,常要出去參加集會、宣傳活動。從早到晚,做隊長的不得休閒。只有到星期五、六晚上,共產黨員、國民黨員各自開會去了,徐向前才得清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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