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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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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擒敵酋 1942年4月7日這天,已經是「76」的戰友們堅持要求杜德將軍親自前來談判而舉行示威遊行的第三天了。下午一點半鐘,杜德終於在一個排的全副武裝警衛下坐著防彈裝甲車來到「76」的大門口,然後隔著緊閉的大門和戰俘代表談判。杜德兩旁的警衛人員則抵近大門,端著衝鋒槍做出隨時可以開槍射擊的姿勢。 「76」的代表當即指出:「在這種氣氛中根本不可能進行談判!我們不理解堂堂的美國將軍為什麼害怕手無寸鐵的戰俘!」 杜德左右看看士兵的陣勢,又朝營內觀察了一下,就揮手讓士兵們把槍收起來靠後站立,僅剩下他的那位手拿《日內瓦公約》的隨從副官站在身邊。 於是,代表們嚴肅地提出了美方戰俘管理當局違反日內瓦公約的種種罪行,要求杜德認罪。 杜德開始還假裝認真地叫副官查閱有關的條文,並逐條狡辯,激烈爭論的時間長了,杜德就有些不耐煩了。他讓副官代他回答,而他自己則又掏出指甲刀來修剪指甲,偶爾搖搖頭,一副漫不經心、若無其事的樣子。 警衛士兵們也開始鬆懈起來,散亂地站在後面交頭接耳。 就在這時,要去海邊倒糞便的清潔隊抬著糞桶出來了。大門打開,杜德和副官只好捂著鼻子退在旁邊等候戰俘們出去。 眼看只剩最後十來個戰俘了,突然這十來個身強力壯的敢死隊員一下子扔下糞桶將杜德和副官圍住,迅速把他們推進了大門。 當敢死隊員們正急速回身將大門關上時,那個副官先死死抱住門柱,後又靈巧地蹲下身從人縫中沖了出去。在門旁的戰俘代表們立即用鐵杠插上大門。這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那些站在門外的警衛竟完全嚇呆了,等他們清醒過來持槍沖向大門口時,只看見除四名敢死隊員抓著杜德外,廣場上已空無一人了。 肥胖的杜德將軍極力掙扎著,斷斷續續地呼喊:「SAVE ME!SAVE ME!(救救我)」但他哪裡掙得脫抓緊了他四肢並抬離地面的四個壯士的鐵臂。勇士們就這樣將杜德將軍飛速地抬走了。 與此同時,在大門上空立即豎起了剛才看見的巨幅橫標:「我們生俘了杜德準將,待我們和他談判結束,就安全地交還給你們。如果你們膽敢開槍,杜德將軍就性命難保!」 門外的美軍官兵慌亂已極。不久,警報聲淒厲地吼叫起來,坦克、裝甲車、憲兵、步兵、海軍陸戰隊全開來了,層層包圍了「76」;直升機也飛到「76」上空,盤旋低飛。 但這時由杜德將軍簽署的命令也由代表們送了出來:「我命令:為防止事態擴大和保證我的安全,絕對禁止開槍。我同意立即召開全島朝中戰俘代表大會,協商解決問題,即令雷邊中校將代表們接來,並將部隊適當撤離76號集中營。」 隨即杜德傳令將電話接入「76」,由他直接進行指揮;接著又運來了杜德所需的食物和各種生活用具,以及召開戰俘代表大會所需的用品。 「我們總算盡可能地為這位『特級戰俘』、這位『戰俘的戰俘』做出了妥善的安置!」「76」的代表們這樣結束了他們的介紹。 我們忍不住和大家起哈哈大笑起來,真是開心啊!被俘後一年來還未曾這麼笑過呢! §將軍——階下囚 「76」的代表們介紹完情況,就領我們去看杜德。 只見在營內中心廣場上專門支起了一座嶄新的帳篷,四周站著我們自己的警衛人員,以保護他的安全。 戰友們撩起門簾,讓我們先進去。呵!佈置得真周到,地上鋪了軍用毛毯當地毯,牆上也掛了軍毯用來保溫。島上4月初的天氣還很涼哩!何況杜德將軍目前的心情恐怕比天氣更淒涼。靠裡面又有白布隔出了一個盥洗間和便所,篷內還擺上了辦公桌、椅、行軍床,在那張靠床的桌子上還擺了一束插在罐頭筒裡的野菊花! 在集中營裡看見這種陳設真是十分新鮮,這座「將軍別墅」比起我們住的囚室,確有天地之別。難怪第二天當剛被派來接任杜德職務的美國第一軍參謀長柯爾遜準將在電話裡發愁地問杜德將軍受到的待遇如何時,他竟得意地回答:「您不用擔心,我在這裡生活得像中國的皇帝一樣!」 我們進去之時,杜德將軍正雙臂疊在腦後仰臥在行軍床上,大塊頭的身軀深深陷在帆布裡,將軍服上衣的鈕扣都扯掉了,金色的將軍軍銜肩章也只剩下幾根線,從肩旁搭拉下來,顯見他被抓獲時曾有過一番激烈的掙扎。杜德這副樣子實在有損將軍的儀容,遠遠不像他昨天接見我們時那麼有威嚴了。 他雖聽見了動靜,卻仍裝著閉目養神,直到我們走到床前也一動不動。 我們互相看了看,老孫朝我向杜德擺了擺頭,我會意地笑了笑,便用英語向杜德客氣地喊了聲: 「喂!將軍閣下,我們來看看您。」 「啊,啊,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杜德睜開眼,像是剛知道我們進來的樣子!急忙坐起來說著,有些艱難地把腿移下床,要站起來。 「啊,還是請坐著吧!我們是中國戰俘代表,昨天我們見過面了。」 「昨天?是的,昨天我答應過要解決你們的一些合理要求。」 「現在,我們正等著您的實際行動呢!我們不希望仍像以往那樣——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讓你的部下又來向我們扔毒氣彈,甚至向我們開槍!」 「那是,是我對部下管教不嚴。」 「但,您看我們的戰士對您怎麼樣?」我指著屋裡的陳設說。 「是的,我確實看到真正優待俘虜的是你們共產黨人。」 「您懂得這點很不簡單哪。要是您的李奇微司令和杜勒斯國務卿也來體驗一下就更好了。」 「是的,你們給我上了很好的一課!」 「您太客氣了!好吧,咱們在代表大會上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吧。再見!」 「再見!」 我們強忍著,直到走出帳篷才捧腹大笑起來,一個朝鮮戰友擦著淚水說:「美國的將軍也不過如此,就像你們毛主席說的,是紙老虎。」 §戰俘——座上賓 接著,「76」的代表領我們去會見巨濟島朝中戰俘地下行動總指導委員會的總領導人朴相顯同志。 他是朝鮮被俘戰友中級別最高的,戰前,曾任道委書記(相當中國的省委書記)。我們懷著敬仰的心情走進了他住的帳篷。 滿頭銀髮的老朴同志站起來,目光慈祥地端詳著我倆,急忙走過來,親切地擁抱了我們,同時用朝語說:「啊,中古東母,急文滾東母!」(中國同志,志願軍同志!)然後,用手勢請我們席地而坐。 我們用通過「76」代表和我互用英語轉譯成漢語或朝語的方式交談著。 他先詢問了「602」全體中國戰俘們的生活、思想狀況。然後說:「對於中國戰友們的英勇鬥爭我是很欽佩的。我還要當面向你們表示歉意,我們對中國戰友的鬥爭支持太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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