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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別山不倒 紅旗不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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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山村裡已響起陣陣雄雞報曉聲。我們在天亮前已趕不回去了,必須趕快離開這片竹林。我考慮到這裡離胡家山三舅家比較近,和郝光德商量了一下,決定到那裡暫避一下。 對三舅我是瞭解的。他為人正直,愛打抱不平。儘管他們那裡的農民革命鬥爭搞得沒有我們熱火,但他思想進步,同情革命,是可以信賴的。 當我們趕到胡家山時,天已大亮了。三舅一看我們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身上沾滿了泥雪,大吃一驚。當我把情況告訴他後,他想了想,說:「現在外面風聲很緊,後山有一個山洞,你們先到那裡避避風。」 我們匆匆忙忙地吃了點東西,就跟隨三舅來到了山洞裡。山洞很大,可容納十幾個人,洞頂上是懸崖絕壁,洞周圍長滿了一人多高的灌木,十分隱蔽。舅舅臨走時對我們說,他每天中午以打獵為掩護,給我們送飯。 第二天晌午,該是舅舅送飯的時候了。但左等右等,不見他的人影。我心急如焚,擔心他出事。一直等到太陽偏西,才看到外祖父背著背簍,提著獵槍,一步一喘地向山洞走來。 我急忙跑下去,拉著他老人家的手說:「外公,怎麼你老來了?舅舅呢?」 外祖父一邊從背簍裡取出飯團,一邊顫抖地說:「你舅舅……他……」 「他怎麼啦?出事了?」 外祖父點了點頭,給我們講了頭天發生的事情: 「昨天中午,你三舅送完飯剛回到家,段家畈的『清鄉團』和福田河的民團就把我家包圍起來。團總潘松理用手槍點著你舅舅的鼻子,惡狠狠地說:『把許世友交出來!』你舅舅理直氣壯地回答:『許世友不在我這裡。』姓潘的奸笑一聲:『哼!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給我搜!』匪徒們翻箱倒櫃,搜了半天也沒搜出啥名堂。姓潘的惱羞成怒,上去給你舅舅幾個耳光,打得他鼻青臉腫,鮮血直流,最後把他五花大綁抓走了,還牽走了家裡僅有的一頭耕牛。臨走時,姓潘的對我說:『限你三天之內把人交出來,要不然,抬著棺材來收屍』……」 說到這裡,外祖父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掛了兩行熱淚。此時此刻,我心如刀絞,只覺得渾身的熱血往上湧。眼看舅舅家為我遭了這樣大的難,怎能忍得下這口氣?我抽出撇把子槍吼道:「我去找這幫壞蛋算帳!」 「對,跟他們拼了,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郝光德也刷地從背上抽出了大刀。 「不成不成,你們單槍匹馬是要吃虧的。」外祖父伸出雙臂阻攔我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共產黨發了,再報仇也不遲。」 在外祖父的勸說下,我們漸漸冷靜下來。我考慮了一下,對外祖父說:「那麼,我們今晚離開這兒,去找打散了的同志。」 他沉思片刻說道:「也好,聽說國民黨匪軍又要搜山了,在這裡也不安全。」 外祖父一邊勸說著,一邊把獵槍遞到我手裡:「孩子,帶上吧!我這把老骨頭時間不長了,你帶著比放在我這裡有用。」 我望著外祖父那慈祥的佈滿皺紋的臉,禁不住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他接著說:「伢子,別難過,你放心走吧!這裡我會想辦法的……」 當天晚上,我和郝光德乘著夜暗,翻山越嶺,來到了茅家山,與先突圍出來的同志會合了。這一帶山高壑深,古木參天,在這些高聳人雲的大樹之間,還盤繞叢生著茂密的蔓藤和荊棘,是十分理想的隱蔽場所,而且離乘馬崗比較近,便於與地下黨組織取得聯繫。從此我們這支小小的遊擊隊又活動起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清晨,我們剛進胡家山,無意中被一個壞蛋發現,他向段家畈「清鄉團」和福田河民團告了密。匪徒們把我舅舅抓去後,給他上踩杠,灌辣椒水,打得他死去活來,但舅舅始終沒有吐露一點真情。後來,外祖父東借西借,湊足了一筆錢,總算把舅舅保了出來,但人已被他們折磨得不成樣子。 敵人抓不到我,就抄了我的家,放火燒了我家的房子。並且在集鎮、鄉村到處張貼「通緝令」,懸賞捉拿我,揚言「捉到許世友,賞大洋三百塊」。敵人的暴行不僅動搖不了我的革命意志,相反更增加了我對他們的刻骨仇恨。當時我想:總有一天會找他們算帳的,這血海深仇一定要報! 由於敵人力量的過於強大,我們只能鑽山林,和敵人捉迷藏。雖然鬥爭很艱苦,但是同志們都堅信:只要黨還在,群眾還在,革命就一定會取得最後勝利;只要大別山不倒,紅旗就倒不了!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也要繼續戰鬥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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