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我與浦東抗日遊擊戰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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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吳桂全談抗日有好多次,吳到我們部隊也有三四次。通過商談,我們達成了一些「君子協議」。 吳桂全在「三區」一帶活動,只要不為虎作倀反對我們抗日,我們不過多干預他,我們派人去那裡宣傳抗日,吳也不能干涉。關於吳桂全拿出槍來抗日的問題,我向吳提議:「你可以成立一個中隊。你吳某人為身價方便起見,不出面也可以。我給你一個部隊番號,經費我來出,人和槍你負責,部隊在你那裡活動。你可以叫你的徒弟來帶部隊。」講到中隊長人選,我要他自己定。吳桂全聽了,槍是他的,人是他的,部隊由他控制,不僅不吃虧,還擴充了力量,就滿口答應,說:「那好,叫我徒弟倪德庚幹!他是三灶人,有點勇氣,最好你們也派幾個人來。」我說:「你要我派人,恐怕派不出來。我相信你,至於上政治課,我們可以幫你解決。」就這樣與吳桂全談妥了。 1944年夏初,吳桂全就派他徒弟倪德庚,成立了「六中隊」,倪任中隊長,作為我們浦東支隊的一支地方武裝,所以叫「六中」,因為那個中隊決定在六灶一帶活動。 根據我與吳桂全商定的條件,我給這支部隊約法三章:第一,一切經費到支隊部領取,除了固定開支外,如果不夠用,可以報告,但不准以中隊名義去敲詐老百姓。我訂這條規矩,一方面是因為,我們部隊在地方上收繳稅費,權力都在支隊部,中隊無權;另一方面,如果由他自己收稅自己開銷,就不會聽從我們指揮,這些傢伙是只認錢不認人的。第二,為照顧倪德庚家眷生活,由我支隊部按月供給大米2石,這比他在吳桂全手下當徒弟要多得多。第三,不准抽頭聚賭、敲詐勒索、貪污腐化。如果發現,查到了不要說我們不客氣。但這些人嘴上講不賭,暗地裡仍偷偷在賭,我們裝糊塗。倪德庚為了表示對我們的「誠意」,提出要我們派人去,給部隊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課。我就派部隊工作經驗豐富的徐黎同志,去當「六中」的政治指導員。徐黎,原名申其琛,南匯縣六灶鎮西申家石橋人。他去過延安抗大,畢業後,分配到新四軍第四師「抗大」分校任教員,是一個軍政俱優、勤奮好學的青年幹部。他因回浦東養病,與黨組織重新接上關係後決定留在我部的。該同志于1945年8月在浦東李家橋戰鬥中英勇犧牲,時任「新六中」教導員。 這支部隊,在徐黎同志耐心細緻的工作下,幾個月下來,慢慢發生了變化。一些原來比較好的農村青年,經教育,覺悟提高了,我們就把他們作為骨幹使用;那些壞的吃不了苦,又偷偷幹了些壞事的,怕我們處理就丟下槍,開小差溜掉了。我把這個中隊拉到我們支隊部,與其他中隊一起流動了一個時間,又陸陸續續補充些新隊員,充實了骨幹。通過淘汰差的,補充新的,就這樣這支隊伍被徹底改造過來了,吳桂全無法控制。我碰到吳桂全的時候,總是表揚他,說:「你這支隊伍大有進步,你那些徒弟還可以,你也出了很多力。」實際上他心裡明白,不少徒弟都紛紛向他告了「狀」,有的已經開小差,只好怪他徒弟不「爭氣」,但又說不出口。 後來,倪德庚也感到在部隊太受約束,就帶了幾個親信單獨在外「遊擊」,不經常隨中隊活動了。1944年11月,敵人在三灶「掃蕩」中,倪德庚被鬼子發現打死犧牲了。我們承認他是烈士。這支部隊,挺進浦西後,一個排隨支隊部,改稱警衛排,以後又合併到趙熊的華山部隊中去了,留下的部分在浦東又擴建為「新六中」。 1944年夏以後,吳桂全活動的「三區」,我們派了黃川農去當區長。黃是當地人,他帶了個短槍隊去發動群眾,開展工作,處罰懲辦了吳的一些徒子徒孫,挖了吳桂全的牆腳。吳桂全大為不滿,對我說:「黃川農太過分了!」我說:「這是為了抗日嘛!」同時,我也要求黃川農應該注意發展自己的力量,對吳桂全手下的人幹了壞事,可以點名也可以處罰,但要網開一面,給吳桂全留點面子,還要給他留點財路,使他感到有利可圖,這樣我們可以穩住他,對抗日有利。後來,地方黨派了朱新泉去加強領導,並成立區委,進一步開展那裡的工作。 1945年初,主力挺進浦西後,吳桂全翻臉了。他先把我們香店橋瞿家宅的一個偵察員瞿銀祥拉了過去,拖槍叛變了我們。還指使人去敲詐支持我們的抗日群眾。陳木英是富農,靠攏抗日部隊,但不參加部隊。吳桂全派兩個徒弟去綁架他作肉票,結果反被陳木英隻身繳了槍,槍送給了我們。我們主力西進,吳就向陳報復,殺害了陳木英。解放戰爭時期,吳桂全完全投靠了國民黨反動派。上海解放前夕,吳隨殘匪逃到嵊泗列島,妄圖苟延殘喘。我在嵊泗剿匪時,吳仍被我部活捉。他求我「開開恩」饒恕他。我只能對他說:「為時晚矣!」 把他押回南匯由政府公審予以鎮壓了。 §3.與「老狐狸」的較量 江錦松是黃家路的一條地頭蛇,人稱「老狐狸」,也是槍販子。國民黨軍隊在上海撤退逃跑時,不少槍支彈藥散失民間,江錦松廉價收購販賣,賺了不少錢。日軍到浦東後,他又投降日軍當漢奸,被委任為皇協保衛團團長。不久,他兒子江亞男接替了他的職務,並當上了偽軍區隊長,江錦松就退居幕後。 像江錦松這樣的人,我們也把他與那些臺上的死硬漢奸區別對待,沒有放過一切可以為我們利用的地方,但江錦松比吳桂全還要狡猾。與他鬥,不僅要勇,更要有智有謀。 在黃家路鎮上,我們有兩個關係,他們都是醫生。一個叫陳山,又名陳明初。一個叫沈三。這兩個人,群眾都稱「三先生」,屬地方愛國紳士。由於他們有時給窮苦老百姓看病不收錢,在群眾中有些威望。陳山有個徒弟叫王正國,曾經是我們的常備中隊長。我們部隊的李阿全同志原是王正國中隊的,通過這層關係,我們同陳山取得了聯繫。陳山是當地的知名人士,同江錦松很熟,江也對他買點帳,陳山對江也不得罪。沈三沒有什麼勢力,但能潔身自愛,為人正派,有較高的民族意識。我們部隊活動到那個地方時,這兩個人經常一起來部隊,與我交談交談。我就通過他倆去做江錦松工作。我的意圖是爭取不了,至少讓他中立。 那時我們接連打了幾個勝仗,日軍在黃家路的據點也不得不撤走了。黃家路離縣城比較近,江錦松進退兩難,非常恐慌。 陳山和沈三抓住這個機會,對江直言相勸:「眼下在浦東,我看只有諸亞民部隊最得人心,老百姓都擁護,你得留點後路。日本人是兔子尾巴長不了的!」他倆動之於情,曉之于理,連勸帶嚇,江終於表示願意與我拉拉關係。 陳山把信息傳過來後,我態度非常硬朗。我對陳說:「江要與我拉關係,可以,但江錦松要有實際行動,拿槍出來!」我要陳山把這個話明白告訴江錦松。但江這傢伙不像吳桂全,老奸巨猾,也很小氣,不給他錢,他就不提這個槍。他是嘴上講拉關係,實際是敷衍陳山。我要陳山給江錦松嚴肅指出,江與他兒子都是欠人民債的。陳山就對江說:「諸亞民光火了,講你目中無人,不『燒香』,還說你兒子的行為不好,是真漢奸!」這句話觸動了江錦松,他想還是「鉤掛三方」來得穩當,於是就表示:「槍的問題可以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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