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田長霖的柏克利之路 | 上頁 下頁


  序:一個東方人在西方的成功

  一百年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漂洋過海,到陌生的新大陸去求生存,求發展。無庸諱言,文化背景上的巨大差異,使他們需要付出幾倍于他人的艱辛努力,才能獲得成功。從這個意義上來衡量田長霖教授的成就,就更加感到他是多麼令我們這些黃皮膚的東方人引為驕傲。

  我和長霖教授曾經是上海位育中學的同班同學。他天資聰穎,學習勤奮。在我們班上,他數學成績最好,每次代數、幾何考試總是全班第一,誰也考不過他。他性格活潑,愛踢小皮球,也比較調皮搗蛋。我比他個子矮小,坐在他的前面,他曾從背後用鉛筆捅我,和我嬉耍,他的這些性格和優點一直保持到後來。長霖後來在美國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功,首先是由於他努力適應他所在的社會,努力地學習,從而成為這個社會中有卓越能力、優良品德和恒久毅力的一員。美國社會是一個重個人、重能力、重人格的社會。在這樣的環境下,卓越能力和完美品格,是成為一個精英雲集的著名大學的領導者所必需的條件。田先生的成功,是中國人向西方學習的一個成功範例。

  長霖經常講,要「真誠待人,勤奮做事」。這是中國文化的底蘊在他身上的體現,這對於他的成功,也有重要的作用。對於學習及工作的勤勉和毅力,待人的謙遜、真誠與平和,處事的寬容與大度,這些都應該是源自他從血液中帶到大洋彼岸的東方的精神。田先生的成功,也可以看成是東方與西方文化相融相和的一個範例。

  北京大學正在努力地向世界最優秀的大學學習,爭取能夠成為他們中的一員。田先生的經驗,對於我們的努力有著重要的借鑒作用。在這個意義上來說,由北京大學出版社來出版田先生的傳記,正當其是。

  是為序。

  陳佳洱
  1999年春

  作者序:在逆境中創造契機

  一個人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嗎?田長霖奮鬥有成的故事印證了:天資聰穎的人,加上堅定的意志與苦幹實幹的精神,能夠支配環境,成就大業。田長霖的經歷,體現了早期中國留學生在異鄉奮鬥的困難;而他所獲得的巨大成功,是移民故事中最具戲劇性、也最能振奮人心的。他證明了一件事:無論一個人身在何時、何地,憑藉堅強的信念與意志力,可以克服任何艱難;而人生目標儘早的樹立,足以影響個人的未來與命運。

  1990年,加大系統董事會要在258 位校長候選人中,挑出一位最適合的人選做柏克利加大校長時,田長霖的行政能力、親和風格與堅實的背景,使他雀屏中選,進入他生命中的另一個里程。田長霖博士于1990年7 月接掌柏克利加州大學第七任校長,成為美國有史以來,首位擔任一流研究大學校長的亞裔人士。

  挑戰中寫下榮耀

  在田長霖的生活歷練中,破紀錄似乎成了他的專長。他以一年八個月的時間內攻下普林斯頓大學博士學位。26歲成為柏克利加州大學最年輕的「傑出教授獎」得主。他是國際知名的工程物理學者,專攻「熱物理」,40歲即當選美國工程科學院院士……

  光榮的紀錄卻都是在挑戰下成就的。田長霖在不同階段所面臨的挑戰,非常艱困與頻繁,如同陪伴他三十多年的妻子劉棣華形容的:「田長霖每天都像在打仗、在進行一場奧林匹克運動賽。」而他有今日突出的成就,除了天分外,是因為他有「謀事在我、成事也在我」的信念。在田長霖的人生哲學字典中,有幾個必備的生活態度:確定的目標、堅定的意志、多方面打開人際關係、耐心等待機會、努力盡本分。而在這個生命的競技場中,他控制環境、控制意志的能力非常驚人。

  田長霖相信:「危機就是轉機」。而他本身,就是在逆境中創造機會的能手。他常向美國媒體解釋:「在我的亞洲文化背景中,一般提到危機,是指兩個要素:危是表示危險,機是表示機會。危機當然顯示出危險艱困,但是同時,危機也凸顯了機會。它是兩者的結合體。」

  初任校長時,田長霖面對諸多質疑。土生的美國人認為他的外國腔英文和工程背景,可能會是個冷漠的技術官僚,與校園之間的溝通會受到阻礙。而他走馬上任時,正值公眾對高等教育的信心跌入谷底之時。身為高等教育機構的領導人,要維繫校園的學術聲望,給3.1萬名學生的多種族校園提供最佳的環境,平息當地政府與激進分子間的棘手政治問題,還要處理招生入學的壓力及預算危機。上任未幾,校園的災難即接踵而來:兄弟會大火、學生酒吧人質受困、附近山丘大火造成校園傷亡、景觀受到嚴重破壞,加上歹徒持械闖入校長官邸、暗殺未遂等事件……,即使在這連連的衝擊挑戰之中,他仍抱持堅定的信心,用大智慧、耐性與勇氣,冷靜而穩健地處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不但化險為夷,更贏得了大眾對他行政能力的信心。

  堅強面對種族歧視

  儘管如此,田長霖所面臨的挑戰並未一刻中止。他繼續收到抨擊信,信中斥責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在保護亞裔美籍學生,以有色眼光來批評他;他去參加橘杯球季後足球賽,對手是南卡州的「克連森」(Clemson )隊,對方的一些球迷看到他,故意喊叫「支持美國本地人」,令人驚訝與感慨,連作為一名高等教育機構的校長也無法免除他人的偏見;有人看到田長霖亞洲人的長相,公開說他不像是一位校長。

  面對種種的惡意攻擊與偏見,田長霖並不因此感到難過或灰心。他反而認為,在高等教育的熱門職位中,很少有比柏克利加大校長一職更迷人、更具挑戰性的。他深具前瞻性,能看到美好的遠景,他把所有的挑戰都當成一種人生的學習、一種過渡經驗。

  當人們好奇,他如何能這麼堅強、又這麼樂觀,他又如何對待逆境,將逆境轉為順境時,他說出了三十多年前初到美國留學的經驗。當時美國處處實施種族隔離政策:公車隔離、飲水機隔離、廁所隔離,每件事情都是隔離的。50年代的美國,種族歧視很深,他在肯塔基州的大學求學,白人教授公然叫他:「Chinaman」(中國佬)、「Sucker」(笨蛋)、說他「You don』t know anything!」(你懂什麼),也從不用名字稱呼他。在一個具有偏見的環境中,惡毒傷人的經驗,可以將人的意志力與鬥志徹底擊垮,但田長霖不畏惡勢力,一步一步自艱難中走過來了。像遭遇暗殺事件、為了維護平權而開罪州長,他都充分表現了道德勇氣。他將所有令人非常不悅的受歧視經驗,化為正面的力量,導向建設性的方向,並把生活中體驗出的智慧,轉而用於服務社會、服務人群。

  從一介窮學生到成為美國第一位頂尖大學的華裔校長,田長霖從沒有想過自己能獲得這份殊榮。他的奮鬥過程,可說為後來的中國人樹立了榜樣與典範。

  立傳的因緣

  為田長霖校長寫傳,是我埋藏在心中很久的願望,也是作為一名文字工作者最大的挑戰與榮幸。1992年我寫《美國夢》一書時,田校長是書中12位受訪的傑出華人之一。當時就很希望將來有機會能為田校長撰寫個人傳記,但怕寫作經驗不足,不敢向他提出寫傳的要求。繼《美國夢》後,我又撰寫了三本書,增加了不少寫作經驗與資歷。1995年8 月,我感到時機成熟,於是探詢田校長的意向,他非常謙虛客氣地說:「你覺得我值得寫嗎?」之後,他爽朗地同意了。

  1995年10月,我以記者的身份,在舊金山戈巴契夫全球基金會舉行的盛大年會上,有幸見到天下文化出版公司社長高希均教授。高教授與田校長都是美國精英分子組成的「百人會」成員,彼此熟識,他知道我在為田校長寫傳後,建議由天下文化公司出版。英雄借英雄,這樣的安排再適合不過,身為作者,我感到莫大的榮幸與鼓舞。

  從1995年8月到1997年5月,田校長的傳記總共歷經了一年又十個月的時間收集資料、訪問與撰寫,除了與田校長做過二十餘次訪問外,訪談對象還包括他的妻子、孩子、學生與同事等,另外也參考了許多中美媒體的報道資料。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田校長的記憶力驚人,幾十年前的往事記得清清楚楚。他是個說故事高手,敘述每一段小故事,情節總是精彩動人,又深富哲理。

  1996年7 月田長霖宣佈辭去校長職務,消息一經披露,各方團體紛紛為他籌辦惜別宴。有位教授說,田校長受愛戴的程度,超過任何一任校長。在加大教授評議委員會舉辦的一場隆重致敬晚會中,教授們將幾封珍貴的函件裝訂成冊,安排於晚會當天給田校長一份驚喜,其中最為特別的是美國總統克林頓的致函:

  親愛的田校長:

  在你即將離開柏克利加大校長職務時,我很高興能和你的朋友、同事與景仰你的許多人,共同表示祝福之意。

  在進入對世紀時,我們體會到,無論是個人或是國家的未來,均端賴教育的品質而定。我們需要提供人們必要的途徑,讓他們能獲致最大的成功,並為他們建立一個終生學習的環境。在這個全國戮力的重要目標中,你無疑是一名領袖。

  過去七年,身為柏克利加大校長,你對加大與社區有非常重要的貢獻。原本在學術上就聲譽卓著的柏克利加大,在你力促多元化與對外發展的努力下,更加有聲有色了。為了迎接新世紀,加大已做了充分的準備,你應該對自己扮演的角色,感到無比的驕傲與欣慰。

  我謹代表這群因你的遠見與貢獻而受惠的人,謝謝你在提升教育品質上的全力奉獻。你的成就是美國的珍貴資源,你的名聲將在離職後仍流傳下去。

  希拉裡和我致上最誠摯的祝福,預祝你未來更成功快樂。

  比爾·克林頓

  美國總統對田長霖校長的贊辭,是他光榮卸任的最佳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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