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雙槍老太婆 | 上頁 下頁
四五


  羅方域也覺得太冒險,再說成天在敵人鼻子低下小心翼翼的,也憋氣。我們現在各地都有自己的隊伍,怕他幾個團丁做啥子,若是誰敢來承這個三縣聯防的頭,就乾脆先打了他,殺雞給猴子看看。

  屈元亮見大家爭執不下,主要還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就站起來說:「大家倒不必過於為我擔心,變了牛就不怕拉犁頭,變了泥鰍就不怕泥糊眼,只要是對我們組織有利的事情,我赴湯蹈火也要完成。夏炯這傢伙是毒辣,疑心重,動不動就要殺人,不過他不像向廷瑞向屠戶那樣莽撞,還是有心計,曉得厲害的。我倒有心跟他智鬥幾個回合,他那把馬刀,倒不見得能砍動我這鐵腦殼呢!」

  大家議論了一陣,劉鐵說:「我同意這個辦法,不過元亮一個人去,的確令人不放心。這樣吧,我們最近聽說岳池縣的團練局長羅洪明,因為貪污糖款引起了公憤,又有人告他通共通匪,挑起他與夏炯不和,現在準備要撤換。我們不如參加競選,把團練局長也抓過來。」

  「人選呢?」

  「人選倒是現成的,清浦就挺合適。他是留日學生,在岳池縣裡還有些聲望,又進過楊森辦的軍事學校,與現任岳池縣長嚴定禮又是世交,只要我們去活動,保證十拿九穩。」大家爭著發表自己的意見,都覺得這兩件事情若辦成了,許多事情會順利得多。老袁大哥叫大家靜一靜,說:「今天的事情,關係到我們整個部署的成敗,就在座的幾個人曉得,洩露了要受紀律處分的。」接著,他又決定屈元亮和徐清浦莫再抛頭露面,立即從小路下山。

  第二天,各路首領都到齊了,三十多個人的會議,就在寶頂寺的玉皇殿裡舉行,由玉璧和劉鐵主持。劉鐵一揮手,一個鬧哄哄的大殿,立即靜了下來,只聽他提高聲音說:「諸位弟兄,自從上次我們聯合打羅澤洲以來,又有好幾年沒見面了。現在羅澤洲倒是跑了,可是楊森更不是個好東西,看來我們對這些軍閥只有一個辦法:打。不打他他就不肯讓步,以為老百姓太好欺侮。楊森的力量,當然比羅澤洲大多了,這更需要我們大家聯合起來。我們今天這個大會,驚動大家天遠地遠地趕來,就是要商量怎樣聯合,再推選出承頭的人,大家好一致行動。」

  會上的幾十位代表,頓時鬧哄哄的。劉昆侖首先站起來說:「老劉大哥,我想問一句,這回我們該不會像上回那樣,只打軍閥不打地主吧?我們早就聽說人家江西那邊,打土豪分田地,熱火朝天的,農民的勁頭大得很呢。依我看哪,先打他媽十多二十個作惡多端的大土豪,糧也有了,錢也有了,氣也出了,仇也報了,再拿著這些糧錢槍支去打軍閥,那才叫一舉多得。」

  劉鐵說:「怎麼能像上次那樣。上次是認槍不認人,只要有槍就入夥。現在我們在座諸位都是和軍閥惡霸有深仇大恨的人,隊伍裡也多是苦大仇深的農民兄弟。只是現在軍閥的勢力還很強大,我們如果先打地主,他們就會倒向軍閥,給我們添麻煩,到時候分了田農民也不敢要。等我們的力量強大了,就不像現在這樣打土豪了,要像江西一樣吼開打,發動大家來打土豪分田地,到那時候,我們也要成立紅軍。」一聽說要成立紅軍,大家都興奮起來。陳伯齋一拍巴掌:「到那時,先打下岳池,再打下廣安,看他楊森往哪裡跑!」羅平精扯著他那大喉嚨,大聲武氣地說:「打哪裡我都沒意見,只是這次上山來,看見廖大哥和弟兄們太苦了,沒吃沒穿的,把身體搞壞了,這仗怎麼打?乾脆,把總機關設在我的太平場,我把房子都捐出來,我們都到壩子上去扯伸了打,也圖個痛快。」

  大家都笑了,陳亮佐說:「羅大哥,幹我們這一行,不能光圖痛快喲,還是得有個吃苦的思想準備。楊森又不是十天半月就垮了台的,目前敵人的勢力這麼大,全扯到平壩上去要吃虧的。」

  金積成說:「是要有個吃苦的準備,大手大腳要不得。現在我們都要聯合起來,成一家人了,我還是要給羅大哥提點意見。昨天他在山上打獵,不用火藥槍用步槍,現在我們搞點子彈多艱難,這樣浪費不應該。」

  大家趁著話頭,又給羅平精、羅方域提了不少意見,說他們身為領導人,這兩天不該帶著人隨隨便便到壩上去逛,萬一被敵人發現了,不但個人危險,也會暴露這次大會。羅平精先還滿不在乎,後來見大家都認真了,自己也認真起來,表示以後一定要改。現在參加革命了嘛,不能再像從前只是在家裡操袍哥,還是要像個革命的樣子。

  劉鐵和玉璧見他們已經表了態,就順著說:「我們現在整軍,不只是要聯合起來,擴大力量,還要整頓組織紀律,首先是領導人自己要做好,再是要管好下面的弟兄們。要是真心來打惡霸打軍閥求翻身,就要守法紀,聽指揮,更不能騷擾老百姓。實在不聽的就請他們出去,免得一顆螺螄打壞一鍋湯……」

  會議開了一整天,最後作出了決定,宣佈原華鎣山農民自衛軍經過擴充整編,正式更名為華鎣農民自衛總隊,以廖玉璧任大隊長,刁仁義、羅平精、姚生榮、劉昆侖、蔣老六、陳伯齋、秦熬、吳紹先、譚之中等十個人分任支隊長。劉鐵任書記的事情沒有公開,但是下去的各支部書記的工作範圍是明確了的。吃晚飯的時候,刁仁義站起來,端了只大酒碗高聲說:「諸位弟兄,我還有幾句話要說。我是個粗人,沒讀過書,和在座的有幾位老弟一樣,也不在黨。這些年來,我帶領弟兄們,冒著十惡九險闖蕩江湖,也打了些劣紳,打了些軍閥,但終究沒闖出個名堂來。現在承蒙共產黨看得起我們這些綠林江湖中人,邀約我們一起來幹,還望廖大哥、劉大哥和在座諸位多多賜教。我不懂共產黨的規矩,只曉得這次大會很重要,我們是不是也要賭個咒發個誓,有個具結?」羅平精聽了,大聲說:「對對對,提公雞來,我們要喝血酒!」正說著,夏林不曉得從哪裡捉了只大紅公雞,一刀抹了,往每個酒碗裡滴了雞血。羅平精端起碗來,說:「我若是暴露了組織,死無葬身之地!」說罷一口幹了。劉昆侖也站起來,說:「我若是洩露了秘密,千刀萬剮,五馬分屍!」說完也一口幹了。刁仁義把酒碗捧在手上,說:「莫說那麼多,誰暴露了打死誰!」說罷也一口幹了。其他代表都站起來,重複刁仁義最後一句話,幹了酒。

  老袁、唐虛穀他們在一旁笑著只是搖頭,玉璧說:「沒辦法,我們這裡的人都這樣,就算舊罐子裡裝新酒吧。」說罷也舉起酒碗大聲說:「刁大哥的話說得對,凡叛逆者,不管在黨不在黨的,都要按紀律,嚴格處分!」說罷捧起酒碗,也一口幹了。

  這天晚上,酒席一直吃到深夜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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