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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哼!你生氣,生氣,我還不是會生氣。」姑卡的臉也漲紅了,氣得不得了。

  「你的鞋子在我家,我的鞋子還不是在你家,我比你還要氣。」她又接著說。

  我聽見她這荒謬透頂的解釋,忍不住大笑起來。

  「姑卡,你應該去住瘋人院。」我指指她的太陽穴。

  「什麼院?」她聽不懂。

  「聽不懂算了。姑卡,我先請問你,你再去問問所有的鄰居女人,我們這個家裡,除了我的『牙刷』和『丈夫』之外,還有你們不感興趣不來借的東西嗎?」

  她聽了如夢初醒,連忙問:「你的牙刷是什麼樣子的?」

  我聽了激動得大叫:「出去——出去。」

  姑卡一面退一面說:「我只要看看牙刷,我又沒有要你的丈夫,真是——。」

  等我關上了門,我還聽見姑卡在街上對另外一個女人大聲說:「你看,你看,她傷害了我的驕傲。」

  ——三毛《芳鄰》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沙哈拉威人!

  三毛和荷西在沙漠居住了一年半後,由於他們的熱情善良,慷慨大方,荷西成了鄰居的電器修理匠、木匠、泥水工;三毛則成了代書、護士、老師、裁縫。

  剛才三毛在和姑卡的對話中曾問她:「除了我的『牙刷』和『丈夫』之外,還有你們不感興趣不來借的東西嗎?」

  其實,對三毛的丈夫荷西感興趣的不是沒有,比如蜜娜便是一個,只不過她不是來「借」丈夫,而是來「要」——……荷西去她家。

  有一天她又來了,站在窗外叫:「荷西!荷西!」

  我們正在吃飯,我問她:「你找荷西什麼事?」

  她說:「我們家的門壞了,要荷西去修。」

  荷西一聽,放下叉子就想站起來。

  「不許去,繼續吃飯。」我將我盤子裡的菜一倒倒在荷西面前,又是一大盤。

  這兒的人可以娶四個太太,我可不喜歡四個女人一起來分荷西的薪水袋。

  蜜娜不走,站在窗前,荷西又看了她一眼。

  「不要再看了,當她是海市蜃樓。」

  我厲聲說。

  這個美麗的「海東蜃樓」有一天終於結婚了,我很高興,送了她一大塊衣料。

  ——引自三毛《芳鄰》

  另一次是兩人做「素人漁夫」時,去「娣娣酒店」賣魚時發生的——到了酒店門口,我對荷西說:「你進去,我在外面等。」

  等了快20分鐘,不見荷西出來。

  我拎了一條魚,也走進去,恰好看見櫃檯裡一個性感「娣娣」在摸荷西的臉,荷西像一隻呆頭雞一樣站著。

  我大步走上去,對那個女人很凶的繃著臉大吼一聲:「買魚不買,500塊一斤。」

  一面將手裡拎著的死魚重重的摔在酒吧上,發出啪一聲巨響。、「怎麼亂漲價,你先生剛剛說5O塊一斤。」

  我瞪著她,心裡想,你再敢摸一下荷西的臉,我就漲到5000塊一斤。

  荷西一把將我推出酒店,輕聲說:「你就會進來搗蛋,我差一點全部賣給她了。」

  「不買拉倒,你賣魚還是賣笑?居然讓她摸你的臉。」

  我舉起手來就去打荷西,他知道理虧,抱住頭任我亂打。

  一氣之下,又沖進酒店去將那條在酒吧上的大魚一把抽回來。

  ——三毛《素人漁夫》

  有人說:香豔心理是男人的天性。

  荷西是男人,而且是個年輕男人,自然更不例外。

  不過,三毛的愛心蜘蛛絲果然厲害,教訓得荷西遇見美女,也不得不目不斜視,不過,有沒有心猿意馬便不得而知了。

  §17.情系兩界

  1979年9月30日,荷西死在他另一個情人——大海的懷抱裡。

  三毛在丹娜麗芙島和拉芭瑪島上所連續作的噩夢中,那可怕的死亡信號,應驗在荷西的身上。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一直以為是我,一直預感的是自己,對著一分一秒都是恐懼,都是不合,都是牽掛。而那個噩夢,一日密似一日的糾纏著上來。

  平凡的夫婦和我們,想起生死,仍是一片茫茫,失去了另一個的日子,將是什麼樣的歲月?我不能先走,荷西失了我要痛瘋掉的。

  一點也不明白,只是茫然的等待著。

  有時候我在陽臺上坐著跟荷西看漁船打魚,夕陽晚照,涼風徐來,我摸摸他的頸子,竟會無端落淚。

  荷西不敢說什麼,他只說這美麗的島對我不合適,快快做完第一期工程,不再續約,我們回家去的好。

  只有我心裡明白,我沒有發瘋,是將有大苦難來了。

  那一年,我們沒有過完秋天。

  荷西,我回來了,幾個月前一襲黑衣離去,而今穿著彩衣回來,你看了歡喜嗎?

  向你告別的時候,陽光正烈,寂寂的墓園裡,只有蟬鳴的聲音。

  我坐在地上,在你永眠的身邊,雙手環住我們的十字架。

  我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輕輕劃過你的名字——荷西·馬利安·葛羅。

  我一次又一次的愛撫著你,就似每一次輕輕摸著你的頭髮一般的依戀和溫柔。

  我在心裡對你說——荷西,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這一句讓你等了13年的話,讓我用殘生的歲月悄悄的只講給你一個人聽吧!

  我親吻著你的名字,一次,一次,又一次,雖然口中一直叫著:「荷西安息!荷西安息!」可是我的雙臂,不肯放下你。

  我又對你說:「荷西,你乖乖的睡,我去一趟臺灣就回來陪你,不要悲傷,你只是睡了!」

  結婚以前,在塞哥維亞的雪地裡,已經換過了心,你帶去的那顆是我的,我身上的,是你。

  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們。

  蒼天,你不說話,對我,天地間最大的奧秘是荷西,而你,不說什麼的收了回去,只讓我淚眼仰望晴空。

  我最後一次親吻你,荷西,給我勇氣,放掉你大步走開吧!

  我背著你狂奔而去,跑了一大段路,忍不住停下來回首,我再度向你跑回去,撲倒在你的身上痛哭。

  我愛的人,不忍留下你一個人在黑暗裡,在那個地方,又到哪兒去握住我的手安睡?

  我趴在地上哭著開始挖土,讓我再將十指挖出鮮血,將你挖出來,再抱你一次,抱到我們一起爛成白骨吧!

  ——三毛《夢裡花落知多少》

  荷西死了,三毛的夢裡沒有了主角,但三毛把這個夢做了一生。

  伴著那首童謠——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
  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樹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
  夢裡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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