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一個戰犯管理所長的回憶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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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真笨,旅順的事沒有問,為什麼主動說出來了!你回去告訴李國雄,關於旅順和天津時的事情再也不要說出來,如果誰問,就說不知道。」 溥儀在天津與日本人打交道多年,後來在出任所謂「滿洲國執政者」之前到了旅順,住在旅順大和旅館達3個月之久,期間他與日本關東軍要員密商建立偽滿洲國的最後一些細節,如物色各大臣等。整個活動都是秘密進行。實際上,溥儀秘密離開天津後,報紙登消息說溥儀失蹤,當時外界誰也不曉得溥儀在旅順住了3個月,而且與日本人勾結出賣東北。誰也未曾想,溥儀的侍從李國雄在與管理所科長談話時把這一段歷史說出來了。 溥儀的家眷與他分開住之後,也時常過來給溥儀打洗臉水、洗衣服、刷碗等。其中李國雄和溥儀的3個侄兒是最常過來幫忙的人,特別是毓嵒最忠實於溥儀。 溥儀從蘇聯被引渡到中國時認定自己一定會被處死,為防萬一,他已內定由侄兒毓嵒繼承他的「帝位」,並完成未來恢復清王朝的「大業」。毓嵒是清王朝惇親王的子孫。他的祖父兄弟3人,庚子年西太后逮捕並殺害8名大臣發動政變時,這3人受牽連,全部被罷免,從此家道敗落,毓嵒從小就生活困難。後來,溥儀憐憫他,把他接到新京帝宮,讓他與其他家境困難的宗親子弟學習。溥儀視為「內定學生」的幾位侄兒之中,毓嵒天資並不好,但由於他為人誠實,甚得溥儀偏愛。特別是在蘇聯的5年期間,毓嵒幾年如一日對溥儀恭敬,因而溥儀寵信他。後來,毓嵒得知自己被內定為「繼承人」後,對溥儀更是畢恭畢敬。 但是,在溥儀的家眷中,思想變化比較特殊的人也是毓嵒。有一天早餐前,毓嵒遞給管教人員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管教先生,我有事向政府報告。」 吃完早飯後,管教人員找到毓嵒尋問有何事要報告政府。毓嵒猶豫一陣,他說:「我叔叔藏了不少金銀財寶。從蘇聯過來時,是由我保管的。那些財寶都是國家的,應該交還給國家。」 說完,他還詳細講述了那些財寶藏在什麼地方。 毓嵒雖然不是戰犯,但他同戰犯們一樣學習《社會發展史》等許多書籍。參加學習之外,他還經常打掃室內外衛生,有時還幫廚幹活,這樣與管理所工作人員接觸比較多,他逐漸認識到自己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夢想是多麼愚蠢,並發現了沒有君臣貴賤之別的新的人間世界。 在一次學習座談會上,他坦白了自己的內心想法。他說:「過去,我在帝宮中所知道的只有三綱五常。認為不侍奉皇帝是違背皇族體統的事,有時溥儀無緣無故地謾駡或毆打我,也絕對服從,並想只要皇帝讓我死我就立刻死。通過學習,我開了眼界,認識到這種封建道德觀念是錯誤的。」 從此,毓嵒另眼相看溥儀。他認為,溥儀不是什麼聖人,而是出賣國家的千古罪人,他必須進行改造,悔過自新。一天,他正在管理所所長辦公室打掃衛生,不慎打壞了所長辦公桌上的大玻璃。他嚇得邊哭邊發抖。與他一起打掃衛生的管理所工作人員走過來親切地對他說:「幹活不慎打壞一塊玻璃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你哭什麼?也不是故意打的。」毓嵒感到這事如果是發生在帝宮就麻煩了,在帝宮只要一不小心出錯就要受到嚴厲的懲罰,而管理所無論職位高低都保持一種平等的關係。毓嵒認為,再也沒有比這個世道更好的。 有一天,毓嵒突然腹痛難忍,他在床上抱著肚子直喊,醫生診斷結果是膀胱結石。當時哈爾濱沒有治療這種病的好藥。於是,管理所派專人去北京取藥給他治療。毓嵒過去在帝宮時多次病倒過,但不僅沒有得到任何治療,還要照常幹份內的事情。 毓嵒越尋思越覺得過去的生活是地獄般的生活。在新京帝宮裡,有20多名14至15歲的少年,他們成天像奴隸般幹活且整天吃不飽,還要幹十五六個小時的活兒。有的人幹累了,稍稍休息一下就要遭到毒打。毓嵒對過去日子的憎恨和對未來新生活的嚮往與日俱增。 毓嵒每次路過溥儀監舍時,總是緊緊地盯著那個放在溥儀床邊上的黑色大皮箱。那個皮箱底是雙層的,夾層下邊藏了許多金銀財寶。其中有用黃錫石刻的乾隆皇帝的印璽。這些財寶是從蘇聯引渡到中國時,溥儀藏在皮箱夾層中的,剩餘的還藏在衣服、鞋、香脂裡面,還有一部分是溥儀讓毓嵒擲在野地裡。從蘇聯到撫順管理所,這些財寶一直由毓嵒負責保管。毓嵒對這些財寶不置可否,如果向政府檢舉他自己可能要立功,但同時他的叔父溥儀將罪上加罪,而自己置若罔聞又對不起對自己關懷備至的政府。他猶猶豫豫了好幾天,最終還是下決心寫個紙條交給管教人員。 管教人員立即將紙條上交所長。孫明帶所長指示,要耐心地等待溥儀自己交出那些金銀財寶,對毓嵒要進行個別談話加以鼓勵,同時做他的思想工作,讓他理解政府的政策。 管教人員找毓嵒進行交談,並讓毓嵒給溥儀寫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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