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回憶錄 > 一個戰犯管理所長的回憶 | 上頁 下頁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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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田二郎在自己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這個劇表現了『大東亞共榮和王道樂土』的下場。是他們(注:天皇和軍閥)把日本人民推向災難和死亡之路。原子彈的被害者是我們,當然我們既是被害者,又是兇手。我們不知道戰爭的性質,我們被帶到中國土地手握殺人的武器在中國大地上製造了猶如廣島般的血海。是日本自己把國家和人民引向地獄之路。」 以自治形式的學習委員會組織進行的包括戲劇在內的各種活動,不僅給單調乏味的監獄生活帶來了生機,而且把教育改造戰犯的工作推向更深層次。 要搞一次演出,必須動員許多人。如需要寫劇本、導演、演員、舞臺裝置、服裝、化妝、照明、音響等等。參加演出的戰犯必須有一個共同的意向和統一行動。對他們來說,統一意向和行動的過程,就是理解和消化劇情的思想內涵的過程,也是不斷改造自己的過程,更是從思想深處轉變的過程。因此,參加演出的戰犯們在正式演出前,他們自己已被劇情教育感化,並起到了先覺者的作用。 合唱演出也受到歡迎。參加合唱隊的日本戰犯們唱自己故鄉的民謠,也唱在蘇聯學會的革命歌曲和中國流行歌曲。中國歌曲是管理所管教人員教會的。一天,他們學唱《歌唱偉大祖國》這首中國歌。因為這個歌的曲調輕快,容易上口,在日本戰犯中很快流行起來,還在舞臺上演唱過。 後來,有一名戰犯看過新聞片後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中國百姓唱《歌唱偉大祖國》那麼嘹亮,而我們唱就沒有活力? 提出問題這名日本戰犯也許是單純地發現了演唱方面的差異。但是,大多數日本戰犯們在思考共性的差異原因時認識到:這不僅僅是演唱技巧方面的差異,而是情感上的差異。擺脫數十年殖民統治的中國百姓充滿了喜悅,所以他們的歌聲嘹亮,他們情緒像火一樣熱烈。而我們這些日本戰犯雖然坦白了在中國大地上犯下的罪行,但還沒有從心靈深處懺悔,因而不可能像中國百姓那樣生機勃勃、唱得氣壯山河、響徹雲霄。 戰犯創作的百篇長、中、短篇小說、散文、詩歌中,在我記憶裡印象很深的有幾篇悔罪詩: 細菌實驗 原日軍關東憲兵司令部中佐課長 吉房虎雄 …… 在這裡四千多名愛國志士, 有的被培育霍亂、鼠疫、腸炎、赤痢等細菌而慘死; 有的被活活拔出神經; 有的用作爆破實驗而炸死; 試驗槍傷而殺死。 總之,使他們遭受慘絕人寰的種種苦痛之後,加以殺害。 如今,那高高的煙囪在日日夜夜地向空中噴吐著白煙。 在那白色的煙霧裡, 翻滾著中國的愛國烈士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無限憎恨和無言的抗議。 太行山下一魔窟 原日本野戰醫院院長 野田實 ……我重新握緊注射器,將胳膊肘頂住下腹,用盡全力猛推針管,針 管緩緩地移動了。當注入半管空氣的時候,那中國人左胸脯——心臟跳動 過的地方,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聲音那樣的淒厲和悲慘。他的顎緩緩地 下來了……用聽診器只能聽到胸脯裡微微地響著斷氣後特有的一縷沙沙的 淒涼聲音。 這聲音,在十四年後的今天,依然真切地響在我的耳鼓。現在我閉上 眼睛,那座擁抱著太行山、守衛著河南沃野的美麗山峰,如那熱愛和平、 獻身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中國人民的雄姿,全部映現在我的眼簾。就在那 裡,在大地的懷抱埋藏被我殺害的、懷著血海深仇的無數中國烈士。想到 這裡,我的心如刀絞…… 從我極其悲痛的體驗中,深深體會到必須徹底反對侵略戰爭,同時, 對於喚醒我的良心、指給我光明道路,並賜予新生命的中國人民,我衷心 地表示感激。 製造無人區 前日軍117師團中將師團長 鈴木啟久 ……在我的辦公桌上,每天都堆滿了彙集掃蕩成果的報告書。這一份 份的報告書,我都當作自己的豐功偉績而意氣驕橫地欣賞著。然而正是這 些堆積如山的報告書,一份份、一頁頁記下了鐵證如山的滔天罪行。 僅僅在這裡,我就從中國人民手裡掠奪了640平方公里的土地,把十餘 萬人逼上了饑寒交迫的死亡線,將一百多戶中國人民的房屋全部燒毀,把 反抗鬼子暴行的200余名中國志士,在他們裂發決眥、橫眉怒目中慘加殺害。 我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慘無人道地進行鎮壓。但是,中國人民毫無 懼色。抓了一名情報員,就會出現兩個;殺了兩名幹部,立刻變成了四個。 這裡鎮壓,那裡反抗;那裡屠殺,這裡戰鬥。好像有一個強大的紐帶,牽 引著中國人民的英勇鬥志,卻纏得我精疲力盡…… ……那可怕的威力,任何暴力也無法阻擋。那是中國人民打擊日本帝 國主義的偉大力量!因此,日本帝國主義用盡陰謀詭計,也無法使歷史車 輪倒轉。……日本帝國主義軍隊製造無人區的陰謀,終於不能實現。中國 人民創造了更加美麗、更加幸福、更加人家稠密的繁榮樂土。如今,山是 照樣的林木青蔥,水是照樣的碧波蕩漾,而帝國主義侵略者,卻永遠被埋 在中國的大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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