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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第二次赴蘇前後(6)


  瞿秋白用通俗的文字,豐富的知識,清楚的說理,深入淺出地講解了中國社會歷史,中共黨史,中國革命歷程及其經驗和教訓,指出了中國共產黨當前的任務。這本書後來在莫斯科出版,對於國外讀者瞭解中國革命,作出了有益的貢獻。

  身在異域,病痛纏繞。接任伊始,他就想到了回國,而他的思緒早已飛回了祖國,飛回到國內同志的身邊。給周恩來的信,說出了這種埋藏得很深的激情:我在俄做國際工作(政治)及理論的工作,本是黨的需要,國內工作自然是你們多負責了。但我想不久就要回國的,我又要養病,又要想做許多工作,不知如何是好,要做的事太多了!

  過了不久,大約在11月間,斯大林約瞿秋白、張國燾會談中國革命問題。張國燾不通俄語,由瞿秋白把斯大林的談話翻譯給他聽。談話從晚間九點,一直談到零點才結束。在斯大林那間陳設很簡單的辦公室裡,主人坐在大辦公桌的後面,客人隔著辦公桌對坐。斯大林不停地抽著煙斗。他關切地問他們在莫斯科的生活情況,使客人感到親切。斯大林問到了中國國內的情況,問到宋慶齡和陳獨秀。瞿秋白向斯大林報告了共產國際東方部最近討論中國問題的要點,並說明他個人的見解,請斯大林給以指示。斯大林說他沒有什麼新的意見,中共六大決議已經把問題講清楚了。他說:中國共產黨的布爾什維克化,首先應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他說他少年時,在窮鄉僻壤,過著極其艱苦的生活,直到三十多歲,才得讀馬克思《資本論》的第一冊,以後又千方百計找到第二、三冊,和馬克思、恩格斯的其他著作,在警探環伺的環境中,用了幾年時間,熟讀這些書,才真正懂得一點馬克思主義。這時的斯大林,正在與黨內外的反對派作鬥爭,因此他還是謹慎的,談話也比較現實和謙虛。

  這次會見前後,瞿秋白因病到南俄的黑海療養地休養了一段時間。回到莫斯科又投入緊張的工作,結果到1929年2、3月,肺病又加重,不得不再去休養。地點是馬林諾的列寧療養院,位於莫斯科南面數百英里,要坐一夜火車才能到達。這是一個鄉村療養所,附近有青蒼蒼的寒林,厚厚的積雪鋪滿大地,空氣冰冷,異常清新。同來休養的黃平,身強力壯而又喜歡運動。瞿秋白羡慕他那強健的身體,自己覺得慚愧,但很想鍛煉一下,使自己也有那樣好的體魄。黃平常去滑雪,瞿秋白便高興的同他一起去練習滑雪。手握撐杆,跕出稀疏的灌木叢,踏著滑雪板從坡頂往下滑。滑雪板在雪面上發出絲絲的聲音,順坡而下,輕快,平穩,猶如蕩舟,又與蕩舟不同;江南水鄉的蕩舟,另是一番情趣。瞿秋白從此愛上了滑雪,後來回到莫斯科,他和黃平還一起到列寧山去滑過雪。

  共產國際機關的外國工作人員,都住在特維爾斯卡亞大街(今高爾基大街)的柳克斯旅館,離克里姆林宮不遠。瞿秋白第一次旅俄時住過的東方大學宿舍,就在這條街的A字15號。柳克斯旅館公寓式的房間,每月要付四十多個盧布的房金。瞿秋白每月約有二百五十個盧布的薪金,這個數目是當時蘇俄機關的最高薪額。楊之華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特別班中學習。這個班的同學裡,有吳玉章、林伯渠、何叔衡、徐特立、方維夏、江浩、夏曦、董必武、葉劍英、趙世蘭、李文宜、楊子烈等。別的班的同學稱特別班為老頭子班。性格開朗活潑的楊之華來到這裡,頓時使班中熱鬧起來,充滿了生氣。人們常常看見她在校園裡參加籃球、排球運動。她刻苦用功,學習俄文進步很快。班裡討論時,她積極發言,觀點鮮明,言之有物。回到公寓的家中,她還要抽出時間來照料瞿秋白的生活,使他集中精力於寫作和工作。當時莫斯科的物資缺乏,有錢也難買到東西。食品更缺,有時一連三個月,頓頓飯的菜品只有魚類,吃得使人膩味。楊之華總是設法調劑副食品,盡可能使瞿秋白吃得好些。

  倆人的生活是儉樸的,但他們的生活又是十分和諧的,感情是十分親密的。據當時在列寧學院學習的莊東曉回憶說:「每逢節日或假期,我常到華姐秋白的住所——柳克斯公寓十二號去看她。」「當秋白工作的時間過長,面帶倦容,需要休息時,華姐在旁就說幾句詼諧風趣的話,或叫秋白放下筆去做點什麼,調劑調劑。有一次我和潘家辰同志去看他們,寒暄了幾句,秋白又伏在桌上,奮筆疾書了。華姐向我遞了個眼色,笑著說:『有個人連臉都懶得洗,洗手也只洗手心,連手背也不洗,這個人更不喜歡搞衛生,房子裡有氣味,他就灑點香水,你們猜這個人是誰?』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秋白也只好放下筆,同我們一起說笑,這才稍得一點休息。」

  ①莊東曉:《難以忘卻的懷念》。《回憶楊之華》第40頁。

  女兒獨伊到莫斯科後,送進了一家孤兒院。瞿秋白、楊之華平時很忙,只有週末才有時間去看她。獨伊一人,言語不通,有些調皮的蘇聯男孩看她是黑頭發,便把她當作猶太人,歧視她。雖然孤兒院院長、一位老布爾什維克待她很好,但她還是時刻都想念爸爸媽媽。每次他們來看她,都使她感到無比的快樂。瞿秋白知道獨伊愛吃牛奶渣,每到週末從共產國際機關下班回來路過商店,總要買一些帶到孤兒院去給女兒吃。

  後來,獨伊調到另外一個幼兒園,在離莫斯科較遠的一個小城依凡城。瞿秋白夫婦仍然每逢週末去看她。他們在星期六晚上從莫斯科坐火車,星期日早晨抵達伊凡城,要坐整整一夜的車。他們就睡在火車上過夜。星期日清晨,一家人見面,分外高興,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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