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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軍的矛盾和救貧會的活動


  畢業後,我即回六團一連任連長。

  十月左右,二師師長魯滌平在薑佘(湘潭和湘鄉之間)召集團長以上的軍事會議,反對趙恒惕,準備去廣東投靠孫中山。團長袁植態度曖昧,會後回團部(離薑佘五裡)途中,被魯滌平伏兵殺死。

  一馬弁逃脫,回到湘潭報信。周磐立即電告我情況,並商對策。我說,現湘潭只駐一營兵並團直屬隊不過千人,須立即出發,到市西郊十裡外靠山集合,以防萬一。周同意。

  不到兩小時集合完畢,議了一會兒無辦法,推我去薑佘師部瞭解情況。我說,團附應向全體官兵講清情況,並徵求我去當代表是否適當。周照辦了。我立即約王紹南、張榮生、席洪全等人集會,說,如我明午回不來,就有可能被扣押,如遇到別軍來進攻時,決不能繳械投降,可採取自由行動,實行打富濟貧的主張,散發財物,救濟窮人。願跟隨者越多越好,不願來者絕不要勉強。這一計劃可在會員中分別秘密傳達,在士兵中秘密流傳,軍官中一句不談。他們聽了都很高興。張榮生說,你去危險不大,盡可能早回。周磐說,為爭取時間,在團部騎匹馬去。我說好。

  不到兩小時,即到薑佘,正在替袁植開追悼會,魯滌平親筆寫了譏辱式的挽聯:「生為我官、死為我殯、同僚十載、英雄流熱血;……」(下聯記不起了)欲蓋彌彰,誰不知袁植是他派人殺了的。魯滌平接見了我,說什麼袁君不幸,是全軍的損失等。我說明來意:因當時不明情況,部隊已離湘潭,請示辦法。魯說,立即出發,經衡山、永州入桂轉粵。

  我拂曉回到團部集合地,他們在集體露營。我說明情況:師直屬隊很恐慌,即將南開。此地危險不大,但我們不宜久留,應開湘鄉、永豐靠近二、三營。團軍需正鬍子茂說:「現在關係已斷,無處領款,怎辦?」他們正在為難之際,我說:「向湘潭商會借三萬元,榷運(官鹽局)做抵,以後向省財政廳轉帳。」胡說:「袁團長辦的小工廠約值千元,一部分是他自己投資,一部分是公款,怎辦?」周說:「由你去處理吧。」袁有寓兵於工思想,過去談過,我贊成。辦小工廠是試驗的。袁家不富,靠母親紡織生活、念書、考保定。在當時有愛國思想,且有一定才能。

  袁死後不久,軍需正鬍子茂辭職回家仍做茶葉生意;周磐代理團長,不久以後任正式團長。周磐家也不富,其父親是篾工,在當時也有些愛國思想,但不及袁強烈,在緊急時無決斷。袁、周對我都有一定信任,也可能是利用。

  其後,大概是十一月,部隊開駐湘鄉之永豐、楊家灘地區,我率一連駐湘鄉轂水(現在的漣源縣)。第一營擴編為第一、二兩營(我任第一連連長),收得謝國光某部,即楊超凡部,改編為六團三營。當時第一營營長是劉道經,北方人,保定二期生,旅長唐希汴。

  魯滌平率二師主力和謝國光、吳劍學兩個獨立旅入粵後,湘西劉敘彝部(約萬人)乘機擴大地盤,占辰溪、洪江、新化、漵浦一帶,獨霸貴州省鴉片出口過境稅,引起賀耀祖、宋鶴庚等不滿,發生驅劉戰爭(實際是爭奪鴉片過境稅)。自一九二四年二月左右至三月底、四月初結束。

  一九二四年四月初劉營長請假歸家省親,我代理營長。六團由洪江經寶慶(邵陽)、湘鄉回駐湘潭。

  一九二四年四月下旬開到長沙靖港待命。後經衡陽、永州、全州向桂林迫近,解陸榮廷及其所部(他部下沈鴻英部叛變)之圍。陸在當時是擁護孫中山的,在湖南屢受北洋軍閥壓迫時,陸是支援湖南的。

  大概七月,正值盛暑,劉道經營長回營了,不久,又因事請假回家,我再代理營長。八月下旬或九月初,回駐湘陰、長沙線休整。

  一九二五年一二月間,六團開赴湘西北之慈利一帶,協助賀耀祖師等收復澧縣、石門、慈利。

  四月,開桃源之漆家河一帶,防貴軍袁祖銘部犯湘西北。約六七月間開安鄉,一營駐縣城,後駐武聖宮、嘛嚎口一帶休整。

  一九二五年,湘省統治階級內部矛盾劇烈,但在反蘇、反共、防赤化上,他們是共同的。我這一年的工作重點放在團結本營,進一步鞏固第一連,謹慎地開展二、三、四連工作。希望在一九二五年每連能夠做到有三五個救貧會會員,並注意在士兵中討論時事。會員提議我多做些軍官工作,對團也要多加聯繫,工作要突出而不要孤立;各連士兵工作由他們去多做些,上下配合,收效可能大些。我覺得他們的意見很好。

  在討論時事資料中,介紹並講解以下一些內容:蘇俄對我國廢除不平等條約,現在又幫助廣東孫中山;列強在大戰中,日本代替德國在華利益;巴黎和會對中國無益而有害;歐美商品和日貨充滿市場,這就是經濟侵略;在政治文化上也在加緊侵略,企圖瓜分中國。有些人不說這些帝國主義壞,反說蘇俄壞,這就是顛倒是非;還有些人說共產黨這不好那不好,事實,共產黨才出生三四年,它沒有割地賠款,也沒有與外國訂立不平等條約,更沒有出賣中國民眾的任何利益,它一出生就堅決反對帝國主義,淨是做的好事,反而說它不好,這有什麼道理。鴉片戰爭以來,割地賠款,喪權辱國,袁世凱同日本帝國主義訂立二十一條,不去罵這些賣國賊,賣國政府,反而去罵共產黨,這究竟有什麼道理?一個人究竟站在哪一方面,如不加思考,隨聲附和,就可能站在賣國賊方面去了。還有人說,「赤化就是不好。」赤化就是反對貪官污吏,反對土豪劣紳,反對討小老婆,實行男女平等,反對吸鴉片煙,這些到底有哪些不好呢?我們說,應當大赤化一下,化掉這些腐朽的東西,很有好處。

  這些簡單道理(在那時像我這樣落後的人,也只能提些具體事實做教材),經過反復討論後,在一營中,那些反動謬論就大大減少了,甚至聽不到了。可見反帝愛國主義教育,在當時舊式軍隊中是迫切需要的。

  一九二六年五月間,廣東北伐軍開始入湘境時,劉道經請假未歸,後辭職了,我即任第一營營長。直至一九二七年十月當團長(正式去團部就職是農曆年關前),經過兩次代理和正式任營長,為時在兩年半;不算代理,只有一年半。

  * * *

  賀耀祖(1889-1961),湖南寧鄉人,早年畢業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1923年任湘軍第1師師長。

  廣東北伐軍,指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期間從廣東出發討伐北洋軍閥的國民革命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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