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榮臻回憶錄(116)

一一六

　　在正太戰役第二階段作戰中，我第二、三縱隊主力沿滹沱河兩岸秘密西進，一舉攻克了井陘、獲鹿，隨後沿正太鐵路及其兩側向西進擊。第二縱隊攻佔盂縣後，向壽陽方向迂回。第三縱隊進展也相當順利，攻克天險娘子關後，包圍了平定，直逼陽泉。閻錫山感到我軍的嚴重威脅，急派第三十三軍第七十一師、暫編第四十六師增援陽泉。我軍為了殲滅敵人有生力量，主動讓援敵開進陽泉，使陽泉敵總兵力達一萬一千多人。陽泉以西的壽陽附近則集結了第七十一師的一個團和暫編第四十九師等部一萬二千多人，防我繼續西進。我軍採取迂回包圍、猛插分割、斷敵退路的戰術，第二、第三縱隊從正面抓住敵人，並切斷敵人向西、向北逃跑的退路，第四縱隊也從井陘地區西進，這三個縱隊互相密切配合，逐步壓縮包圍，使敵人慌了手腳，企圖奪路逃跑。

　　五月二日、三日，該敵被我軍分別在陽泉、壽陽及其周圍地區大部殲滅。最後在陽泉附近獅堖山固守的為閻錫山在日本投降時收編的日軍五百多人，在我軍的猛烈攻擊下，由大隊長滕田信雄率領，也向我投降。我第二縱隊主力向西逼近榆次。至此，東自獲鹿，西至榆次，三百六十餘裡的正太鐵路為我控制。解放了山西的孟縣、陽泉、定襄、平定、壽陽和河北的正定、欒城、並陘等城市，以及河北、山西兩省的井降、陽泉、黃丹溝煤鐵礦區。從四月九日至五月十日共殲敵三萬五千餘人。完全達到了預期的戰役目的，戰役行動遂告結束。

　　正太戰役的勝利，使晉察冀與晉冀魯豫兩大戰略區連成一片，石家莊的敵人更加孤立。這次戰役，使我區戰局開始轉入了主動。戰役的全部過程，始終貫徹執行大踏步進退，在運動中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的作戰原則，不受局部情況的牽制，因而擺脫了被動。在戰役方向選擇上，指向了敵人的薄弱環節，利用了敵人兩個系統互不支援的弱點，實行突破，是成功的。當時，毛澤東同志在給我們的前途電報中，曾將正太戰役的這些經驗總結為：「這即是先打弱的，後打強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各打各的）政策，亦即完全主動的作戰政策。」後來，毛澤東同志又將「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敵，後打集中和強大之敵」列為著名的十大軍事原則之一，是具有重大指導意義的。

　　在發起正太戰役期間，劉少奇和朱德同志來到了晉察冀。那時候，他們是以中央工作委員會的名義來的。我一直在正太戰役前線，沒能及時見到他們，正太戰役勝利結束後，我才見到劉少奇和朱德同志。中央工委的到來，對晉察冀各方面的工作給予了指導和幫助。

　　繼正太戰役之後，為了配合東北我軍的夏季攻勢，不使關內敵人增援東北，於六月十二日，我軍又發起了以破壞津浦鐵路青縣到滄縣段為主的青滄戰役。這一帶守敵大多是國民黨收編的偽軍，老百姓稱之為「鐵杆漢奸」。我軍二、三、四縱隊，在察哈爾軍區、冀中軍區、渤海軍區等地方部隊配合下，打得很順利，很好地完成了戰役任務，解放了青縣、滄縣、永清三座縣城，殲敵達一萬三千多人（河北保安部隊三個總隊共九千五百餘人，還鄉團等地主土匪武裝三千五百餘人），一度控制了津浦鐵路一百六十多裡。

　　接著，於六月二十五日，我軍又發起了保（定）北戰役。保定以北這個地區，我們打過好多次仗，由於地形熟悉，組織計劃周密，打得也很順利，全殲了徐水、固城、滿城、完縣等據點守敵七千多人。

　　在接連進行的三個戰役中，我軍取得了三戰三捷的勝利。回想起來，是由於認真貫徹執行大踏步進退，完全主動作戰方針的結果。是我區戰局由被動轉為主動的一個良好開端。

　　正太戰役以後，晉察冀部隊再次進行了整編。成立了新的野戰軍領導機關，楊得志同志任野戰軍司令員，羅瑞卿、楊成武同志分任第一、第二政委，參謀長、政治部主任仍分別為耿飆、潘自力同志。下屬第二縱隊，司令員陳正湘同志，政委李志民同志；第三縱隊，司令員鄭維山同志，政委胡耀邦同志；第四縱隊，司令員曾思玉同志，政委王昭同志。野戰軍首次成立了由三個團編成的炮兵旅，旅長高存信同志。晉察冀軍區下屬的二級軍區，也作了調整：冀中軍區仍由孫毅、林鐵同志任司令員、政委，但部隊有增加，達四個軍分區，三個獨立旅；冀晉軍區由唐延傑同志任司令員，仍由王平同志任政委，也增加了兩個軍分區；察哈爾軍區仍由劉傑同志任政委，肖文玖同志任副司令員。前面提過了，冀東軍區、冀察熱遼軍區就在這時候先後劃歸了東北軍區。

　　這次整編，為迎接新的勝利作了組織準備。

　　§清風店殲滅戰

　　一九四七年十月二十二日，我軍在清風店地區，全殲了蔣介石的嫡系第三軍主力，俘虜了軍長羅曆戎，連同在保北地區阻擊戰的戰果，殲敵總數達一萬七千多人。這是我區轉入戰略進攻以來，首次取得的重大勝利。這一勝利是運用毛澤東同志運動戰、殲滅戰思想，靈活機動，及時捕捉戰機的成果。

　　在正太、青滄、保北三個戰役接連取得勝利的鼓舞下，我軍士氣高漲，我們也想乘這個有利時機，利用圍城打援的戰術，在保北地區殲滅國民黨一兩個師到個把軍。於是，一九四七年九月，我們乘華北國民黨軍幾個師奉調出關之機，以第二縱隊加上獨立第七旅圍攻徐水，誘敵增援，以第三、第四縱隊部署在徐水以北以東地區，準備待國民黨九十四軍或十六軍來援時，在運動中殲滅之。

　　十月十一日，我軍一部猛攻徐水。另一部在容城、固城與敵人接觸，原想將第九十四軍等部分割開來予以殲滅。但因敵人五個師蝟集一團，所以敵我雙方在徐水東北地區形成了對峙。六七天來，雖然殺傷了不少敵人，但我們的戰役計劃未能實現。為了打破僵局，除以一部與敵保持接觸外，我主力立即向鐵路以西的易縣、滿城之間轉移，以誘敵西進，擬乘敵兵力分散時殲其一部。這一行動能否如願，也還難以預料。

　　誰知正在這個節骨眼上，蔣介石飛到北平幫了我們的忙。他錯誤地估計了情況，誤認為我軍在保北地區，已被他的主力所箝制，陷入被動，脫不了身，於是，他命令石家莊的第三軍軍長羅曆戎親自率領主力趕赴保北戰場，企圖從南北兩面夾擊我軍。我當時正在完縣參加邊區土地會議，得知這一情況後，馬上急電野戰軍的領導同志，告知了第三軍出動的情報，要他們根據當時的情況，立即在前線相機作出處置和部署。這時已是十月十七日下午，保北我軍主力正在向路西運動。

　　事後，聽楊得志同志講，他和楊成武、耿飆同志，接到軍區敵情通報的時候，野戰軍指揮部正由駐地容城東馬村向西轉移。他們剛騎馬走出十多裡路，見到一個騎兵通信員，從東馬村駐地飛奔而來，送來了軍區發出的敵情通報。他們三人看完電報，得知羅曆戎率第三軍出動，喜出望外，立即下馬，在路旁打開地圖，仔細研究了這一情況。他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只要不失時機，就可以打個漂亮的殲滅戰。但是，我軍必須在十九日以前，至少把敵人阻擊在方順橋以南。敵人從新樂到方順橋，不過九十餘裡路程，而我軍要從徐水以北，繞過敵人固守的保定，趕到方順橋以南地區，路程在二百里以上。所以，殲滅敵人的關鍵，全在能否及時趕到預定地區。

　　在這緊要關頭，楊得志、楊成武、耿飆同志當機立斷，定下決心，決定留第二縱隊第五旅，第三縱隊第七旅和第八旅，以及冀中軍區獨立第六旅等共四個旅的兵力，由陳正湘、李志民同志統一指揮，在徐水地區布下了阻擊陣地，堅決把企圖沿平漢路南下的敵人堵住。在保北地區的其餘野戰軍部隊，立即強行軍，日夜兼程，向南疾進，一定要把這股北進的敵人，殲滅在方順橋以南地區。他們定下這個決心之後，命令各部隊務必在十九日拂曉前，分三路趕到指定作戰位置。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