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毛岸英在朝鮮戰場 | 上頁 下頁
七六


  毛岸英的不幸犧牲,強烈地震撼著毛澤東的心靈。白髮人送黑髮人,岸英走得太早了,他只有二十八歲,結婚才剛滿一年。回想起來也非常湊巧,當年毛澤東去上海出席中共「一大」時,也是岸英這個年齡——二十八歲,也是剛結婚一年。父子兩代同樣在這種狀況下身臨險境,父親則死裡逃生,而他的兒子卻壯烈犧牲了。

  毛澤東是人民愛戴的領袖,同時也是一位慈祥的父親,有著同常人一樣的舐犢之情。他年近花甲,那正是含飴弄孫的年紀。毛澤東凝望著窗外那早已蕭條的柳枝,輕輕苦吟著《枯樹賦》:昔年種柳,依依江南。今看搖落,悽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這件事先不要對思齊講,晚點,儘量晚點……唉,新婚不久就失去了丈夫,她怎能經得住這沉痛的悲傷喲!」毛澤東眼圈又紅了起來,他要獨自承擔生離死別的喪子之痛。

  毛澤東洗完臉,剛剛恢復平常公開場合所表現的那種莊嚴神態,劉思齊就到了。她一進門,便興奮地講起了志願軍就要打過三八線,漢城很快就要解放了。講著講著,劉思齊忽然發覺毛澤東聽得心不在焉,再仔細一瞧,毛澤東的眼圈有點紅,於是擔心地問:「爸爸,您不舒服?您要保重身體啊!」

  「我的娃,我很好呢!」毛澤東按住心頭的傷痛,含混地說,「你也要注意身體,岸英不在,以後就要靠你自己了。」

  劉思齊沒有聽出也不可能聽出毛澤東的弦外之音,佯裝生氣地說:「岸英去了這麼長時間,也不來個信,真把人給急死了!」

  「你不是說他來過信嗎?」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想必他這次出差任務很重,工作太忙,或是事情太保密,或是別的什麼原因……」毛澤東幾乎以懇求的口吻對自己的兒媳說,「思齊,你答應我,岸英不來信,爸爸不著急,你也別著急,行嗎?」

  「我聽爸爸的!」懂事的兒媳輕輕點了點頭。

  「娃呀,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啊!」毛澤東那已經變得稀疏的眉毛有點顫抖,「早年鬧革命,我和你開慧媽媽也經常分別,我還寫過一首詞表達我當時的離情別緒,詞中有這樣幾句——」

  汽笛一聲腸已斷,
  從此天涯孤旅。
  憑割斷愁絲恨縷,
  要似昆侖崩絕壁,
  又恰似颱風掃寰宇。
  重比翼,和雲翥。

  毛澤東停頓了一會兒,接著回憶道:「一九二七年秋天,我們最後一次分別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那是在板倉的一個早晨,岸英和岸青還在睡覺,太陽還沒出山,田壟裡有霧。她送了我一程又一程,我說很快就會見面的,要她回去,可她就是不肯。最後她站在田埂上兩眼盯著我一步一步地走開,直到濃霧遮住了她的視線。此後我們誰也沒有收到過對方的來信,互不瞭解情況,三年後卻傳來了她不幸的消息……」

  劉思齊畢竟是個二十歲的孩子,她不可能完全領悟到公公的深意:幹革命就會有犧牲。「爸爸,我們還年輕,分別幾個月沒關係,志願軍戰士離家別子,有的還在戰場上犧牲了,我們夫妻分別一段時間算得了什麼呢!」

  「哦,正是,正是,你真是我的好孩子。」

  開飯了,毛澤東一家五口圍坐一桌。今天是曹師傅做菜,湖南口味。除了兩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又說又笑大吃大喝外,其他人都在默不作聲地細嚼慢嚥。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毛澤東放下筷子,抓起電話:「喂,我是毛澤東……」

  電話裡傳來周恩來的聲音:「主席,志司來電,說前天發起的第三次戰役,如果進展順利的話,預計這兩天就可以越過三八線,佔領漢城。」

  毛澤東頃刻之間又變成另外一個人,他激動地說:「這就是新年最好的獻禮!讓《人民日報》總編鄧拓同志準備社論,到時要慶祝一下漢城解放。我們有這樣好的指戰員,凱旋之日,當舉杯相慶!」

  王保常:連毛主席的兒子毛岸英都犧牲了,我們還有什麼可怕的!

  在朝鮮戰場上,中國人民志願軍以打過三八線、解放漢城的輝煌戰果迎來了新的一年。在捷報頻傳之際,毛岸英犧牲的消息也如料峭的春風悄悄傳到了一些連隊。它像一顆精神原子彈,震撼著指戰員的心靈,使我軍英勇無畏和不怕犧牲的光榮傳統更加發揚光大,對鼓舞部隊的鬥志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由於毛岸英犧牲的消息沒有公開報道,也沒有在部隊中傳達,因此連消息靈通的隨軍記者也沒能從正常渠道得到這方面的信息。但是二十七軍的基層幹部—— 一個連隊的指導員,卻在毛岸英犧牲不久就知道了這個爆炸性新聞,並以此振奮部隊的士氣,創造了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蹟。

  二十七軍誕生於膠東天福山等地抗日起義的烽火之中,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它轉戰于山東和華東戰場,作為華東野戰軍一支主力參加了萊蕪、孟良崮、周村、濰縣、濟南、淮海、渡江、上海等幾乎所有重大戰役,大小戰鬥千餘次,殲敵數十萬,曾打出過「濟南第一團」和「渡江第一船」。

  這是一支戰鬥力很強的部隊,也是英雄輩出的部隊,在抗美援朝戰爭中,僅第二次戰役新興裡戰鬥就湧現出一大批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人物及先進事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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