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毛岸英在朝鮮戰場 | 上頁 下頁
六九


  停了一會兒,彭德懷又來到高瑞欣的靈柩前,語氣悲愴地說:「高參謀跟我在西北戰場好幾年,是個能幹的青年參謀,剛把他調到朝鮮才幾天就犧牲了。唉,他的愛人正懷著孩子呢……你們,把兩位烈士掩埋好以後,要做個標記。」

  北風在泣訴,雪花在漫舞,三千里江山在顫抖!彭德懷揮了一下手,用悲慟的目光向大家示意可以出發了。他的身軀像長在雪地上的一棵蒼松,立在那兒巋然不動,濕漉漉的眼睛發出兩個亮點,照著緩緩而行的送葬隊伍,照著自己的戰友入土為安。

  彭德懷:毛主席把他的兒子託付給我,我怎麼向他交代喲!

  嗚嗚作響的山風,放蕩而狂悖,像一個婦人發出淒切的哀吟。太陽悲痛地把臉埋進雲層,那雲層像被燒過的棉絮黑一塊青一塊的。空氣中有一種異味,那是汽油彈燃燒後嗆人的氣味。大家默默地打掃著現場,一任狂風卷起燃燒後的灰燼盤旋不散。他們知道,那是兩位烈士的縷縷英魂不忍離去。

  大榆洞被炸以後,志司各處室人員像各顯其能的八仙一樣全部遷入「洞府」辦公。這是一條長約六百米、高約二米的礦洞,據說是日偽時期的產物。洞內有一條運輸礦石用的窄軌,洞的兩端都有出口。在這個陰暗、潮濕、嘈雜的礦洞裡,他們用布簾子隔成一間間辦公和睡覺的地方。靠近出口的四號洞是彭總作戰室,面積不到八平方米。

  彭德懷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看著一閃一閃的燭焰,看著流淌不止的燭淚,心裡很不是滋味。恍惚間,他覺得毛岸英正站在燭光下,默默地注視著自己。他喜歡這個性格爽朗勤奮好學的青年軍人,絕不僅僅因為他是毛主席的兒子。入朝以來,他們朝夕相處,有了勝似戰友、介乎父兄之間的感情,這決不是和平時期庸常人等之間的感情,而是在特殊的環境中鍛造的人間至情至烈的感情!彭德懷眼裡噙著從不輕彈的淚花,那是悲慟的淚花,悔恨的淚花,憤怒的淚花!對於毛岸英的死,他承擔一些責任倒也不怕,只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領袖。他開始內疚起來,心裡受到自譴自責的折磨。

  司令員的情緒感染著大家,整個志司機關彌漫著一種異常壓抑的氣氛,這是悲痛的沉默,憤怒的寂靜!但靜穆之中給人一種火在升騰、恨在奔流的感覺。人人都面帶悲情,一句話也不說。

  志司首長們也都沉默不語,洪學智在未得到毛岸英犧牲的消息時,還對正在包紮創傷的成普快活地大笑:「哎,成普,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這下可好了,馬克思在天顯靈,彭總沒被炸著,這回我們要打大勝仗了,哈哈哈……」現在,他反剪雙手默默地站在地圖前,似看非看,目光滯鬱。

  志司機關食堂的炊事員和大家一樣,心情極為悲痛。他們以淚洗面,勉強把飯菜做好了,盛在碗裡,卻沒人去吃。就連炊事員自己也是呆望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沒有進食的胃口。

  下午三點,彭德懷召集志司黨委開會,當解方請示要不要把岸英犧牲的消息報告給毛主席時,彭德懷鐵青著臉,沉吟半晌說:「岸英同志為國捐軀光榮,我想遲早都是要報的,遲報不如早報,今天就上報。岸英的死我有責任,給中央的報告我來寫。」

  彭德懷伏身于一張小木桌上,手中的筆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拿了幾十年槍的手卻怎麼也拿不穩那支筆。紙短情長,落筆千鈞。他寫了一遍,撕掉了,又寫,又撕,短短幾行字的電文竟寫了一個多小時。

  軍委並高(崗)、賀(晉年):
  我們今日七時已進防空洞。毛岸英同三個參謀在房子內。十一時敵機四架經過時,他們四人已出來。敵機過後,他們四人返回房子內,忽又來敵機四架,投下近百枚燃燒彈,命中房子。當時有兩名參謀跑出,毛岸英和高瑞欣未及跑出被燒死。其他無損失。
  志司
  二十五日十六時

  彭德懷站起身來,面色凝重地將電報遞給值班參謀:「馬上發,報告毛主席、黨中央。」

  機要處的同志已從一公里外的鐵路隧道返回司令部,呈現在他們眼前的鐵皮木板房已面目全非。大家正驚愕間,一份經彭德懷簽署的向軍委報告毛岸英遇難的「絕密」電報,由作戰室轉到機要處。楊志明等三名譯電員懷著沉痛的心情,眼含熱淚譯完了電文,這是他們替自己最熟悉的戰友、最尊敬的兄長毛岸英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毛岸英犧牲的日子,正是我志願軍入朝作戰發動第二次戰役前夕。此時,彭德懷的心中燃燒著怒火,聲音充滿著憤恨。他執意要離開帥位親赴前線指揮作戰,狠狠打擊美帝侵略者。在大家的竭力勸說甚至強行阻攔下,他才冷靜下來,命令韓先楚代他去坐鎮指揮。彭德懷緊緊握住韓先楚的手說:「韓副司令員,穿插部隊必須一插到底,切斷敵人退路,為岸英報仇!不插到指定位置,別回來見我!」

  韓先楚頓首領命,驅車而去。二次戰役的部署基本就緒,只待各部隊到達指定位置,發起攻擊了。

  彭德懷平時不大抽煙,現在卻向他的參謀伸手要煙抽了。參謀把煙遞給他,用火柴幫他點著。彭德懷吸了一大口,被嗆得吭吭咳嗽幾聲,又把剛剛點燃的紙煙扔得遠遠的。他突然對洪學智說:「洪大個,來,殺一盤!」

  大榆洞被炸以後,志司各處室人員像各顯其能的八仙一樣全部遷入「洞府」辦公。這是一條長約六百米、高約二米的礦洞,據說是日偽時期的產物。洞內有一條運輸礦石用的窄軌,洞的兩端都有出口。在這個陰暗、潮濕、嘈雜的礦洞裡,他們用布簾子隔成一間間辦公和睡覺的地方。靠近出口的四號洞是彭總作戰室,面積不到八平方米。

  彭德懷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看著一閃一閃的燭焰,看著流淌不止的燭淚,心裡很不是滋味。恍惚間,他覺得毛岸英正站在燭光下,默默地注視著自己。他喜歡這個性格爽朗勤奮好學的青年軍人,絕不僅僅因為他是毛主席的兒子。入朝以來,他們朝夕相處,有了勝似戰友、介乎父兄之間的感情,這決不是和平時期庸常人等之間的感情,而是在特殊的環境中鍛造的人間至情至烈的感情!彭德懷眼裡噙著從不輕彈的淚花,那是悲慟的淚花,悔恨的淚花,憤怒的淚花!對於毛岸英的死,他承擔一些責任倒也不怕,只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領袖。他開始內疚起來,心裡受到自譴自責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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