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毛岸英在朝鮮戰場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
「是我父親叫我去的。」毛岸英照實回答。 「又是你父親叫你去的,老頭兒對你管得這麼嚴!你在哪兒務農?」 「在吳滿有那裡。」 「是延安吳家棗園的那個吳滿有嗎?」 「是他,你也認識他!」 吳滿有是抗戰時期陝甘寧邊區著名的勞動模範,是毛澤東最親密的農民朋友。當時吳滿有的名字在解放區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一聽到「吳滿有」三個字,任榮當即恍然大悟,興奮地說:「我知道了,你的父親是毛主席。」 「是的。」毛岸英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然而,任榮的心潮卻久久不能平靜了。作為長期做組織工作的一名領導幹部,他知道毛主席為中國革命的事業奉獻得太多了,他的夫人楊開慧、弟弟毛澤民等數位親人為革命先後捐軀。如今,他又把自己和楊開慧親生的兒子送到戰火紛飛的朝鮮戰場,與世界上最強大的美國侵略者面對面的打仗,這是下了多麼大的決心,這對志願軍又是多麼大的信賴!這種偉大的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精神,將會極大地激勵並鼓舞全體將士戰勝敵人的信心和勇氣。只可惜,這樣好的典型不能在報紙上宣傳啊! 任榮看了看毛岸英,又沉思片刻,覺得毛岸英的氣質的確不凡,有毛澤東那種剛毅不拔和聰明過人的品格。他接著問:「那你是怎麼去蘇聯留學的?」 「其實,也不是為了留學才去蘇聯的……」毛岸英像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把他去蘇聯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母親就義後,中央機關通過秘密交通找到了我們三兄弟,並要我們轉往上海。外婆和舅媽把我們送到上海後,二叔毛澤民親自把我們安排到中共地下党領導的大同幼稚園。由於中央特科負責人顧順章被捕叛變,上海的政治環境惡化,大同幼稚園被迫解散了,我們只好暫時住在董健吾家裡,後又轉到董健吾前妻黃慧光的住處。不久,董健吾辭去牧師職務外出躲蔽追捕,從此就沒有了固定經濟來源,黃慧光又是一個無職業的家庭婦女,身邊已有四個孩子……」 「再加上你們兄弟三人,生活一定相當艱難了。」任榮憂心地說。 「由於生活無著,我們經常流落街頭。每當小弟岸龍說『哥哥,我肚子餓』、『哥哥,我想媽媽』,我的心就像刀剜的一樣難受。岸龍在一次遷移中失蹤,至今生死不明。我和岸青曾在燒餅鋪當學徒,挨打挨駡,受盡折磨。逃出店鋪後,我們靠拾破爛、賣報紙、推人力車來維持生活。」 說到這裡,毛岸英激動地問任榮:「任部長,你看過電影《三毛流浪記》嗎?」 「看過,很感人,三毛是個苦孩子。」 「那時我和弟弟在上海的流浪生活,和三毛相比,除了偷東西、給資本家做乾兒子外,其他幾乎都經歷過。」艱難的生活環境磨煉了毛岸英堅強的性格,說到自己這些苦難的經歷,他語氣平靜,神色坦然。 「哦!那你也挺苦的了。」任榮的眼眶已經潮濕,「後來呢?」 「後來上海地下黨找到了我和弟弟,通過張學良的部下東北義勇軍司令李杜將軍去西歐考察實業的機會把我們送到法國,後又由中共中央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副團長康生從巴黎接到莫斯科。二戰時,我在莫斯科列寧軍政大學畢業後參加了蘇聯紅軍,並駕駛坦克打到了德國。」 任榮聽了毛岸英所講的傳奇經歷,十分感慨地說:「岸英,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經歷還這麼坎坷,你可以稱得上是歷經千山萬水、受盡千辛萬苦的人囉!」 「我是吃百家飯、走萬里路長大的,蘇聯紅軍戰士也這麼說。」毛岸英粲然的臉上溢滿自豪,「當年我是坦克連的指導員,他們都叫我扁鼻子中尉。在從白俄羅斯向波蘭進軍的途中,我們連和德軍的坦克遭遇了,我幾次從翻倒的坦克炮塔裡爬出來,又鑽進另一輛坦克繼續戰鬥。蘇軍戰士很讚賞我的勇敢精神,說我是苦大仇深愛心無限的國際主義戰士。」 任榮看著毛岸英比他父親還高的大個子,笑著說:「你的身高有一米八吧?像你這樣大的塊頭,塞在坦克裡也夠擠得慌了。」 「蘇聯人個頭都高,有的比我還高呢!不過,人在坦克裡不顯重量,就是有點發悶。」毛岸英說,「我真想下到基層連隊,從美國鬼子那裡繳獲一輛坦克來開開。」 得知毛岸英作為蘇軍坦克兵中尉,曾在朱可夫元帥麾下參加了大反攻,橫掃半個歐洲,直抵柏林,任榮作為一個在疆場上出生入死的將軍,不禁感慨萬端。以當時蘇德戰場戰況之慘烈,蘇軍傷亡比例之高,毛岸英能夠在戰火中平安生還,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太陽沉落西山,血染的霞光映紅了一條江水,半個夜空。毛岸英和所有身穿沒有帽徽、沒有胸章、沒有任何中文標誌軍裝的志願軍戰士一起,以「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英勇氣概,從長甸河口的浮橋義無反顧地跨過鴨綠江,從此踏上了烽火連天的朝鮮戰場。 毛岸英朝窗外看了看被雨恨雲愁籠罩著的異國山河,一切都被破壞得不堪入目了,到處是焦土和殘火,公路上彈坑摞著彈坑,橋樑被炸塌了,村屯變成一片廢墟。再往前走,路上擠滿了北撤的人群,有的趕著牛車,有的頭頂包袱,有的身背小孩,亂成一片。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