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李兆基博士傳記 | 上頁 下頁
四〇


  梁鳳儀問:

  「富有的感覺如何?」

  李兆基答:

  「一般的富有,應該是相當不錯的了。

  「貧窮的確是令人憂慮兼辛苦。試想想吃不飽,穿不暖,朝不保夕,心如何能安?志如何可伸?還加上不時會有病痛的話,等於屋漏更兼逢夜雨,真是淒慘的。

  「然而富有與極端富有是不一樣的。巨富的麻煩相當多,我就不時收到一大堆世界各地寄來的信,有德文、有日文、有法人,不把它們翻譯出來,不能知道內容,譯好了一讀,原來是為了各種原因請求捐款救濟的。讀了這些信,心頭要承受很大的不安,因為不予援手,心有不側,要援助呢,又不確知對方虛實。世界之大,有待救援之人之事極多,把越多淒涼遭遇放到自己的眼前來,越發難堪。

  「還有,窮十輩子也花用不完的錢,在換取個人享樂的作用上是有極限的。成了巨富,無可避免就是公眾人物,生活在金魚缸裡,會失去很多自由自在,自把自為的機會。

  「而且,錢一旦多起來,客觀形勢就會迫著自己為保障財富而無止境地苦幹下去,不是自己駛『錢』,而是錢『駛』了自己?承擔無盡期的肉體勞累和精神牽掛,不會是好滋味。」

  李兆基作了這番解釋之後兩天,還塞給梁鳳儀一張小便條,上面寫著:

  「奉勸世人,應知『不貧』、『不富』者最有福,可以自得其樂。」

  千億首富這幾句真是語重心長,發人深省的說話。

  梁鳳儀問:

  「如何揾錢才會成功?」

  李兆基答:

  「要大富,必先成小富。」

  「小富由儉是至理名言,因為第一筆財富最重要,有了它作為踏腳石,即是錢揾錢,才易於成功。這副本錢應來自勤儉。」

  「所謂大富由天,絕不是聽天由命,而是指順應天時地利,絕對不可強求。」

  「財來有因果,有源由,有機緣,也有福分。一旦明知不可為而為,勉強的後果早晚會招致失敗。」

  梁鳳儀說:

  「你的企業王國,將來如何安排?」

  李兆基答:

  「我非常信服及欣賞故友郭得勝的企業王國安排:他把新鴻基地產傳授給他的三個兒子等。由於早期教導有方,令到他們能團結一致,各施所長,現在豈不是發展得頭頭是道嗎?現在新鴻基地產已成為全港首名最大的地產公司,他們潛力深厚,青出於藍,我羡慕之餘,我很想將來我的企業王國,希望可以能與郭氏家族媲美,更希望我的兒女等,能夠團結一致,齊心合力,發揚光大——其實企業王國地位與家族事業,若想維持下去,最好不要分家,團結才是力量,好像一束筷子縛在一起,就不容易折斷了。」

  梁鳳儀又問:

  「你未來的計劃如何?」

  李兆基答:

  「集團的投資大部分仍在香港及中國內地,海外的投資比例會很少。以後三年,我們計劃在中國內地的投資將增加一倍,約占集團總投資額的百分之二十。恒地仍會繼續增加土地貯備,以供日後長遠發展;恒發作為一間大洋行則會作多元化發展,包括加強基建項目的投資。」

  「你捐獻社會公益的計劃著重哪方面呢?」

  李兆基說:

  「我會為中國同胞的教育及醫療兩方面作出我的貢獻。」

  「我們商人喜歡求實際效果,教育的回報率最高,因此最值得我投資。」

  「以小學教育為例,如在大陸教育未普及之荒僻地區,用很少金錢便能開設多間學校,教育不少的學生,這不是回報高收效廣嗎?」

  「以大學教育為例,投資一個學生念三、五年的大學課程,以後這個大學畢業生便要為社會服務至少三十多年,這不又是回報率極高的投資嗎?」

  「我們在一九八二年成立培華教育基金,為祖國培訓了五千多人,在一傳十、十傳百之下,這五千多人可把他們的學識傳授不知多少人,對祖國建樹良多,我引以為慰。」

  梁鳳儀問:

  「你現有遺憾嗎?」

  李兆基隨即點頭,答:

  「有。年輕時來港艱辛創業,與七位好友共組永業,及後與兩位好拍檔馮景禧、郭得勝成立新鴻基,當年雄心壯志,努力奮鬥,但望有日香江之內,處處可見新鴻基那個表微我們三人同心的「SHK」標誌,現在夢想成真的,可是永業八個合夥人,七位已經不在了,新鴻基「三劍俠」中馮景禧與郭得勝亦先後辭世,只剩我形單只影,實在有難以言喻的遺憾。每當我看到『SHK』標誌,我的心就隱隱作痛。如果今日,他們都能與我一起目睹香港的繁榮,享受成功的滿足,那會多好!」

  梁鳳儀問:

  「你最喜歡什麼?最恐懼什麼?最希望什麼?」

  李兆基答:

  「最喜歡與兒女、好友共敘,最怕成為公眾人物。最希望香港持續繁榮,中國日有進步,我自己身體健康。」

  梁鳳儀想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個她也許不應該發問的問題。

  「你會再婚嗎?」

  年已六十八歲的李兆基,看上去只像個五十歲上下的人。

  近幾年,李兆基體魄健康之外,比前十年更見年輕,主要是他生活有規律,又勤於運動,心境也開朗,每每跟朋友暢談,就會笑聲不絕,偶然浮現於表情之中的羞怯,反顯童真。

  既是活力充沛,對生命又如此熱愛,續弦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可是,李兆基搖頭,道:

  「不會再婚了。」

  「為什麼?」梁鳳儀問:「怕女人只愛你有『貝』之『財』,而不是無『貝』之『才』,抑或,只注重她自己之『得』而非尊重你之『德』嗎?」

  李兆基解釋說:

  「這倒是社會環境問題,使我產生了防範警覺而有所躊躇?不再婚的部分原因,是我離婚時已五十多歲,如果續弦,生育孩子,就會家庭複雜化。生下的孩子,在教養及教育方面,恐因自己年紀老邁,有照料不周不及之弊。而且娶個年輕的,長遠而言,還是不夠精力去陪伴她歡度餘生;若是娶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回來,單是她的健康問題就會有如負包袱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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