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呂正操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四五


  賀龍同志還以賀炳炎、餘秋裡兩個同志為例,來提高我們對培養幹部的認識。他說:「賀、餘兩個人都只有一隻胳膊,剛來冀中時沒幾個人,可是他們東一搞、西一搞,就搞出個隊伍來。這個隊伍打得很硬嘛!敵人一聽見『一把手』的隊伍,離老遠就嚇得溜掉了。」賀龍同志還說:「冀中戰士的質量可不低呀!他們見識廣,有文化,接受能力強,又吃得苦,只要兩塊玉米麵餅子往肚裡一填,就解決問題了。睡覺也不要鋪蓋,連鞋也不脫,穿著衣服往炕上一滾就睡。才補進連隊沒幾天,抱起槍來就衝鋒……這些兵,只要有好幹部帶,那還了得呀!」

  賀龍同志親切的教導,對我們冀中幾個負責人啟發教育很大。一九三九年秋天,我們把冀中部隊分批集中到根據地的中心地區,進行了整訓。同時,還加強了冀中抗戰學院的教學力量,開辦各種短期訓練班,直接培訓部隊急需的幹部,收效很大。

  一九三九年八月,賀龍同志奉中央命令率一二〇師去執行新的任務,部隊陸續離開冀中。回想起八個月來與賀龍同志戎馬相隨、朝夕與共的情景,特別是想到賀龍同志對我的言傳身教,循循善誘的幫助,實在感到戀戀不捨。自己感到迫切需要學習,在冀中,當時雖有晉察冀軍區聶榮臻司令員的直接領導和關懷,但終因異地相隔,難得時常當面請教。曾幾次想給中央寫信,要求去延安進黨校。恰好在這個時候,毛主席派賀龍同志來到了冀中,為我提供了最好的學習條件。賀龍同志那種熱愛毛主席,自覺貫徹執行毛主席革命路線的政治品質,以及卓越的軍事才能,都成了我學習的生動榜樣。他那無堅不摧的英雄氣魄和豪邁、爽朗的性格,也對我產生了很深的影響。

  但是,我學習得還很不夠。因此,在賀龍同志離開冀中的前夕,我惋惜地說:「賀老總,你知道,過去我是個舊軍人,沒有經過長征鍛煉,也沒搞過土地革命,對咱們八路軍這套東西還沒有學會,還需要你繼續幫助,你卻要走了!」賀龍同志聽了,哈哈大笑了幾聲以後,說:「你常說你是個舊軍人,就算個『小軍閥』吧,那算個啥!我在舊軍隊裡當過鎮守使、師長、軍長,可是個『大軍閥』呢。但一找到共產黨,跟上毛主席,有了覺悟,就有個『突變』嘛!過去的事提它幹啥,要緊的是跟著毛主席幹革命,風吹浪打不回頭!」

  在臨別的時候,賀龍同志還鼓勵我說:「八路軍這套東西,都是毛主席教會的。你現在正在學習《論持久戰》、《抗日遊擊戰爭的戰略問題》,這就好嘛!另外,有事多向聶榮臻司令員、區黨委請示報告,一定可以把冀中搞得更好。」賀龍同志對冀中有著深厚的感情,他又眷戀地說:「冀中這個地方多好啊!素有『平津門戶』、『華北糧倉』之稱,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將來對日本鬼子實行反攻,還是個前進基地呢。部隊從這裡一捅,就可以捅出關外,一鼓勁就可以把日本鬼子趕過鴨綠江。」最後,賀龍同志還特別囑咐我說:「毛主席對冀中很關心,你現在就寫信給毛主席,把這裡的情況彙報一下。」我遵照賀龍同志的指示,給毛主席寫了封信,彙報了冀中抗日根據地的情況。

  賀龍同志和一二〇師對冀中抗日根據地的鞏固,起了重大作用。概括起來,至少有這樣三點:第一,帶領冀中部隊打仗。像齊會戰鬥,一二〇師教我們怎樣打大仗,我們配合作戰。第二,給冀中留下不少優秀的紅軍老幹部,像常德善、吳西、肖新槐、郭陸順等同志。第三,帶作風。老紅軍的優良作風對冀中部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冀中部隊大都是由舊軍隊和農民部隊改編而成的,部隊中存在著極端民主化和絕對平均主義的傾向。一二〇師來了以後,幫助我們逐步克服了這些缺點。我們也向紅軍老大哥學到了關於軍民關係、官兵關係等方面的好作風。

  同時,由於我們老幹部少,底子差,就將自己顧不上和消化不了的部隊都撥給一二〇師改造、訓練。一二〇師是紅軍老部隊,領導和幹部隊伍強。像高士一部,魏大光的部隊,張仲翰的津南自衛軍,還有薑東升的部隊,都撥歸一二〇師建制帶走了。這樣,既擴大了一二〇師的部隊,也減輕了冀中軍區整編部隊的負擔。

  在一二〇師擴軍問題上,我和程子華、黃敬思想一致,要大力支持。在這方面,黃敬同志還是很大方的,都是挑那些最好的,出身好、身體棒的青年送到隊伍上去。賀龍同志也是愛「才」如命,他點名要冀中的兩個縣長,劉卓甫和田子晉。另外,他們還要了一些男女青年知識分子幹部,我們都選擇優秀分子給他們了。一二〇師離開冀中的時候,已由來時六千四百多人,發展到二萬一千九百多人,擴大了兩倍多。

  我們冀中幾個領導同志深深感到,冀中部隊能夠長期堅持平原遊擊戰爭,能夠經受住一九四二年日軍發動的空前殘酷的大「掃蕩」,最後能為黨保存下幾萬人的戰鬥部隊,這是與賀龍、關向應同志的親自指導,和一二〇師部隊的傳、幫、帶分不開的。

  破敵五次「圍攻」

  還在武漢沒有失守以前一個多月,日軍就集中了五萬兵力,圍攻晉察冀邊區山嶽地帶北嶽區,碰了釘子以後又掉轉槍口,來「掃蕩」晉察冀邊區平原地帶冀中區,這時候已經是武漢失守以後了。冀中反「掃蕩」鬥爭,從此正式開始。

  敵之目的,很顯然是妄圖摧毀我抗日根據地,以確保敵後佔領地,進行掠奪人力、物力,攫取資源,實現其「以戰養戰」的美夢,並且配合它在正面的政治誘降陰謀。

  因為冀中平原,是處在日軍最後方的遊擊根據地,給予日軍重要的根據地北平、天津以及三大交通線北甯、平漢、津浦的威脅最大;也還因為冀中平原和晉察冀邊區的基本地區山嶽地帶,在戰略上有著不可分離的互相依存作用;同時也因為冀中平原有著豐富的人力、物力足以資敵,作為「以戰養戰」之用,所以在一九三九年一整年內,敵軍對冀中平原的圍攻與「掃蕩」,比任何地區都頻繁。

  在這一年裡,日軍對冀中的進攻,是使用兩個師團的兵力和一萬多的偽軍。在津浦、北寧線上,為本間雅晴第二十七師團;在平漢線上,為桑木崇明第一一〇師團(駐平、石段,擔任對平漢線兩側山地、平原兩方面的進攻)。兩個師團的作戰地區,在一九三九年除了局部換防和變更部署以外,沒有什麼大的變動。

  在這一年裡,日軍「掃蕩」冀中,先後組織五次戰役圍攻和三次分區「掃蕩」。此外,還進行了二百次左右的大小戰鬥,以「掃蕩」我們分散在各地的主力部隊和遊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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