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呂正操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郭松齡是瀋陽人,北京陸軍大學畢業,曾在廣州從軍。張作霖作奉天督軍,重辦東北講武堂時,把郭松齡請來作教官。郭松齡從此與張學良朝夕與共,先是師生,後又一起執掌衛隊旅、二六旅及一、三聯軍,郭松齡雖處於輔導地位,但始終擔負具體工作。郭松齡思想比較進步,為把東北軍從一支封建割據的舊軍隊改造成為新式的軍隊,費盡了心血,做出了重要貢獻,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衛隊旅確實是當時的一支新軍,服裝整齊,器械精良,入伍者皆為精壯的青年,很有一股蓬勃朝氣。副官長高尚志、參謀王琢如,全是留日士官生。譚海那時已作隨從副官,劉鳴久作書記官。後來處於東北軍新派領導地位的二六旅,就是由衛隊旅演變而成,而張學良以及郭松齡也就成為東北軍新派領袖人物。

  衛隊旅旅部原在瀋陽小南門裡,後遷入北大營。我入伍後是在哈爾濱駐防。約兩三個月,因當時軍隊絕大多數是文盲,而我能讀能寫,營部書記長周白毛(外號)要我去給他當貼寫,就是以一個士兵的名額到營部給書記長和軍需長等抄寫文件。下半年衛隊旅旅部在部隊招考文書上士,我考取了。於是我就到旅部副官處當上士。當時旅部還在瀋陽城內,副官處長已是高紀毅。

  我在衛隊旅,不到兩年時間,就離開那裡考取了東北講武堂。

  三、考取講武堂

  在衛隊旅旅部當上士期間,張學良看我的字寫得不錯,便推薦我考東北講武堂。我於一九二三年冬考取講武堂,為第五期。

  上講武堂後我學習很吃力,因為我只念過三年多小學,現在卻要學幾何、代數、三角及化學等課程,但我想辦法努力補課,終於趕上了。同時,我還到青年會學習英語。

  東北講武堂主要培訓軍事人才。一九〇六年,趙爾巽作東三省總督時成立的,只辦了幾期,因為改入民國,就暫時停辦了。一九一九年,張作霖為增強實力,培植幹部,籌劃巨額經費重辦講武堂。地址仍在瀋陽小東門外近郊,規模宏大,有容納幾千人的營房,有大操場,從瀋陽市里一出小東門,即可望見一大片青磚瓦舍。張作霖自兼監督。教官多為東北籍的北京陸大畢業生或留日士官生,郭松齡就是其中之一。

  新辦講武堂第一期,張學良就參加了。同時參加的還有東北軍一些高級軍官子弟。講武堂學員,照規定要列明軍籍,大小是個官,才算合格。張學良入堂資格,是衛隊營的「見習排長」。張作霖盼望兒子獲得軍事學識,造就成一個良好的軍人,便把張學良送入講武堂,特地囑託郭松齡,務必從嚴教管。他自己也時常來到講武堂,視察一切。張學良學的是炮兵,測量角度,精算距離,加上一般堂內功課,已經相當繁重,每天還要進行五六十裡路急行軍的練習,更是吃累。郭松齡要求極為嚴格,觸犯軍規,輕則罰站,重則罰跪,還要受一頓申斥,說張學良來到講武堂便不是少帥,而是一個普通學生,一切應受規章制度的約束,不得胡行亂走,他受老帥重托,要管教張學良成人,管不好張學良,也休想再管別的學生。張學良卻也深刻自責,循規蹈矩。只一年時間,身體便鍛煉得十分健壯,軍事學識也有極大收穫。他以第一名優異成績畢業,並非教官偏向,實為自己努力用功所致。張學良一生只入過講武堂,並未進其他任何學校。他曾刻一方「十八冠軍」的印章,紀念此事。

  可能從第四期起,張學良即作講武堂的學監,後又自為監督,並一度在北京設立分校。東北軍由講武堂出身的,多半是張學良的學生,東北軍能自成一個系統,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憑藉講武堂來維繫。一般下級軍官,以至士兵,第一步須入教導隊,為期三個月,或者半年,畢業後入講武堂。東北軍的骨幹,全須經過講武堂一番訓練。張學良曾計劃將東三省海陸空軍事教育機關,歸併于講武堂內,成立東北軍事最高學校,後因「九一八」事變,未得實現。

  一九二四年秋,講武堂停課,入關參加第二次直奉戰爭。第一次是在一九二二年,當時奉軍作戰計劃,分三路進兵,張作霖為總司令,張學良為左路(亦稱東路)司令,張作相為中路司令,張景惠為右路司令。

  張學良初次臨陣,勇氣十足,指揮策應,謹慎小心,進退迅速,節節勝利。但西路指揮無方,不能把握軍心,不幾天便垮了下來,累以東路不得不自動撤退。

  第一次直奉戰爭,東北軍吃了敗仗,退回關外。

  第二次直奉戰爭,東北軍齊向山海關集中,五路進兵。五路之中,張學良擔任山海關正面,從九門口佈防,直到綏中縣的萬莊,是全軍主力所在。薑登選等作策應。張作相、吳俊陛兩路,分向熱河進攻,牽制直系軍隊。張宗昌專打冷口。

  這次和奉系作戰,比第一次條件優越。第一次東北軍前方,距離大後方瀋陽遠,補給困難。又因京漢、津浦兩個戰場,兵力分散,策應也不靈活。況且平原作戰,一敗則無險可守。第二次作戰,山海關距離瀋陽僅八百里,運輸方便。關內外山嶺起伏,據險設寨,頗得地利。兵力也集中,打起來很容易取得主動地位。這次,東北軍最得力的武器是迫擊炮,最出力的是張學良,舊部二六旅,以家鄉子弟居多,打得最起勁,僅九門口一處爭奪戰,就有數次,雙方死傷慘重。錦州後方醫院,住滿東北軍負傷官兵,張學良的夫人于鳳至和郭松齡的夫人韓淑秀,擔任慰問工作,也很忙碌緊張。

  這場惡戰,足打了半個月,最吃緊的時候,張學良七天未曾合眼。張作霖坐鎮瀋陽。直軍方面,吳佩孚在前線忙著督戰,後方空虛,這時,馮玉祥回師北京,囚禁曹錕。於是戰事急轉直下,東北軍重又入關。

  在這次戰爭中,我被分到由衛隊旅改成的第二旅,在第一團第一營一連當排長,作戰時代理連長。戰鬥中我負了傷,經郭松齡夫人親自關照,得以及時送進瀋陽英國人辦的小河沿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治療,醫療設備條件都很好。住院期間,郭松齡夫人曾到醫院看望。郭夫人韓淑秀,奉天女子師範畢業,教過書,思想進步,熱心婦女運動,辦軍民同樂會,慰勞傷兵,有辦事能力,和郭松齡可以說是患難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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