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林徽因傳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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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打開日記本,飛快地把自己的感受記了下來:「從這座建築,我看到了引發起新的、時代的審美觀念最初的心理原因,這個時代裡存在著一種新的精神。新的建築,必須具有共生的美學基礎。水晶宮是一個大變革時代的標誌。」 那個時候,他們都進入了一種唯神忘我的境界。 雨的羽毛紛紛揚揚地飄落在易北河上。 那羽毛,也紛紛揚揚地撫弄著兩岸的橡樹和檸檬,讓它們的腰肢舒展起來,葉片明明亮亮,蕁麻、薊草的頭髮全濕透了,薔薇和百合的嘴唇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一把油紙雨傘撐起一片靜謐的天空。林徽因和梁思成挽著手臂,走在石板街上。 德國波茨坦的第一場春雨,為他們洗沐了一路風塵。 雨中看愛因斯坦天文臺,這座流線形的建築,像一隻引頸遠眺的白天鵝,展翅欲飛。 「真美啊!」林徽因讚歎著。 「我覺得它好像一部複調音樂。」梁思成說,「塔樓的縱向軸線,和流線形的窗戶,如樂曲中的兩個主題,這個建築與巴哈的賦格曲真是異曲同工。」 剛到波斯坦的時候,他們就聽當地建築界的朋友說,愛因斯坦天文臺是著名建築師門德爾松表現主義代表作,是為紀念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的誕生而設計的。這個建築剛剛落成8年,愛因斯坦看了也很滿意,稱讚它是一個本世紀最偉大的建築和造型藝術上的紀念碑。 這座天文臺設計確實新穎獨特,從外型上看,以塔樓為主體,牆面屋頂渾然一體,線的門窗,使人想起輪船上的窗子,造成好像是由於快速運動而形成的形體上的變型,用來象徵時代的動力和速度。 林徽因站在塔樓下,梁思成按動照相機的快門,攝下了這個雨中的鏡頭。 在德紹市,他們參觀了以培養建築學家而著稱的包豪斯學院剛剛落成的校舍,讓他們再一次受到了現代美的震撼。 這座建築群為著名建築師格羅皮烏斯設計,它由學樓、實習工廠和學生宿舍三部分組成,空間佈局的特點是根據使用功能,組合為既分又合的群體,這樣不同高低的形體組合在一起,既創造了在行進中觀賞建築群體,給人帶來的時空感受,又表達了建築物相互之間的有機聯繫,以不對稱的形式,表達出時間和空間上的和諧性。 林徽因很認真地摹寫著這座建築的素描,她覺得落在紙上的每一條線,都有了意志,有了生命。 當時這所建築的美尚未被更多的人所發現,林徽因則斷言:「它終有一天會蜚聲世界。」一年之後,她在東北大學建築系授課,專門講了包豪斯校舍。她說:「每個建築家都應該是一個巨人,他們在智慧與感情上,必須得到均衡而協調的發展,你們來看看包豪斯校舍。」她把自己的素描圖掛在黑板上,「它像一篇精練的散文那樣樸實無華,它擯棄附加的裝飾,注重發揮結構本身的形式美,包豪斯的現代觀點,有著它永久的生命力。建築的有機精神,是從自然的機能主義開始,藝術家觀察自然現象,發現萬物無我,功能協調無間,而各呈其獨特之美,這便是建築意的所在。」 在德國,他們還考察了巴洛克和洛可可時期的許多建築:德累斯頓萃瑩閣宮、柏林宮廷劇院、烏爾姆主教堂,與希臘雅典風格的慕尼黑城門,歷時632年才興建成的北歐最大的哥特式教堂——科隆主教堂,也讓他們頓開心門,大飽眼福。這些建築,讓他們看到了奮發向上的日爾曼民族精神,看到了一個民族的文化歷史的積澱。 他們照相機的快門不停地閃動著,把一個個瞬間變為永恆。 結束了德國之旅,他們立刻融入了世界公園之國瑞士的湖光山色。阿爾卑斯山上還覆蓋著皚皚白雪,春天的腳步似乎比旅人的腳步遲了一點,但山坡上的森林卻已鬱鬱蔥蔥。瑞士是個多湖的國家,50多個湖泊,如一把明珠撒在風光旖旎的大地上。最使他們醉心的是這裡的萊蒙湖。 在湖邊菩提樹下留連,湖面上的鸛鳥一群群飛來飛去,畫眉在岸邊稠密的矮樹林裡唱著歌,綠地上的莓子剛剛吐出淡紅色的花蕊,那空間的美沒有逝去,逝去的只是時間。 在這樣的氛圍裡,談人與自然,人與建築,建築與自然的關係,她與梁思成很容易就找到了夢裡尋覓千百度的那個藝術的亮點 他們很幸運,剛到羅馬就結識了一名叫塔諾西的姑娘。剛滿20歲的塔諾西,是大學建築系三年級的學生,一頭金色的柔發,藍寶石色的眼睛,閃著純情的光。塔諾西能講一口漂亮的英語,聽說林徽因和梁思成考察文藝復興時期的古建築,便熱情提出給他們當嚮導。 「你們應該先看看拜占庭藝術。」塔諾西說,「羅馬是拜占庭的故地,不瞭解拜占庭,就不瞭解文藝復興。在你們中國魏晉南北朝時期,而歐洲也正處在羅馬帝國分裂,奴隸制正在消亡的時期。每個民族每個歷史時期,都會有它獨特的文化實體和藝術成就,建築文化和藝術的價值,它的偉大與驕傲也就在這裡。」 林徽因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深邃的女孩子,而梁思成卻堅持從拜占庭藝術之前的建築看起,這個建議得到了塔諾西的響應,他們決定先去龐貝古城遺址和古羅馬角鬥場。 塔諾西找來一部車子,他們驅車奔往那不勒斯維蘇威火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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