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漢生回憶錄第八章在冀中平原(3)

第八章在冀中平原(3)

　　曹家莊一仗，我團首戰告捷，斃傷日軍140餘名，繳獲槍支彈藥一批，狠狠震動了敵人，也大大鼓舞了部隊的鬥志和群眾的情緒。

　　由於是第一次在平原作戰，一些戰士還不善於利用田坎、溝渠、樹木、墳包等地形地物隱蔽自己，而是直著身子衝鋒，因此傷亡139人，其中犧牲48人。我們從中總結經驗教訓，摸到了平原村落戰鬥的一些規律。

　　我團向師部報告了曹家莊戰鬥的勝利，賀龍師長高興地讚揚了我們，同時他也提醒我們：「馬上轉移，別只顧發洋財哆。搞不好，今晚有你們的苦頭吃。」我團隨即轉至曹家莊西南的大曹村待機。

　　在師部，有一個國民黨軍委會派駐120師的上校聯絡參謀，叫陳宏漠。他得知我團打了勝仗以後，跑到我們團部「慰問」。

　　陳宏漠裝腔作勢地向我們講了一通：「你們716團仗打得不錯，我來看一看你們。我要把你們的情況向上峰報告。」實際上他是想借此機會拉攏我們。

　　他正向黃新廷團長講得起勁時，我向他宣佈：大批日軍來進攻大曹村。這位國民黨軍委會的聯絡參謀連一句告辭的話都沒有，抬起屁股就跑回師部去了。他就是這麼一個膽小鬼。

　　日軍官崎聯隊2月2日在曹家莊遭我打擊後，又從任邱、獻縣等據點抽調兵力，集結河間，於4日拂曉向我報復而來。敵步、騎、炮兵共1000餘名，攜山炮5門、迫擊炮6門，借著天上降著小雪和尚未完全消退的濛濛夜色，隱蔽地進至大曹村東約5公里的小劉莊。

　　在這同時，我們也接到了群眾送來的敵情報告。因為報信人見到的只是敵先頭部隊，所以講只有幾十人。我團派2營7連向小劉莊施行威力偵察，主力佔領大曹村陣地準備迎戰。

　　天大亮後，日軍開始炮擊，而後向大曹村進攻。這次戰鬥，比前一次打得更為激烈。日軍連續四次衝擊都被打退了，遂施放起毒氣來。

　　陣地上毒煙彌漫嗆得人流淚、咳嗽不止，令人窒息。我軍沒有防毒面具，黃新廷團長和我用毛巾包住地上的積雪蒙住鼻子，戰士們也掏出手中，有的放上雪，有的尿上尿，還有的蘸上人血，捂住口鼻，只管打。

　　我們從上一次戰鬥中得到經驗，預先設置了多層防禦陣地，第一層是村外的林沿，第二層是村沿，第三層是房沿。這次，只打到村沿。就把敵人擊退了。接著，部隊在迫擊炮準確有效的射擊下實施反衝擊，奪取了日軍第一線的幾處陣地，與敵形成對峙。

　　夜間11時，各營同時發起衝擊，日軍頂不住了，倉惶潰退，3營跟蹤追擊，又把敵人追到河間城下。

　　大曹村戰鬥，我團以傷亡54人的代價，斃傷敵300餘名，還打死一名日軍大隊長。

　　戰後，師部移住東灣裡，我團駐在窩北鎮，我們一方面擴大部隊，一方面進行整訓。我團補充了一批冀中子弟，井帶領冀中軍區第30大隊，幫助他們整理隊伍，加緊訓練，儘快提高戰鬥力。

　　在這期間，715團從大青山趕到冀中，在深縣邢家莊與敵遭遇；殲敵130餘名，取得了120師平原作戰的第三個勝利。我716團打的第三個勝仗則是黑馬張莊伏擊。

　　河間之敵自曹家莊、大曹村兩戰皆敗後，元氣大傷，銳氣大減，一時間再不敢主動向我進攻。

　　我們可不客氣。2月17日，我團帶領30大隊一部主動進襲河間城，攪得敵偽驚恐不安。此後敵人每晚睡覺都不踏實，上半夜住西街，下半夜住東街。敵軍活動也受到限制，只有在大白天才敢出來在城周巡邏，先是離城兩三裡，漸次擴大到五六裡、十餘裡，「掃蕩」一下就匆匆回縮。

　　根據我團的偵察和群眾的報告，出城遊動的日軍「單日出西門，雙日出東門」。這個規律被摸准之後，我團主動報告師部：「我們要進行一次伏擊，地點就選在城西的黑馬張莊。敵人雖然出來的不遠，但城裡只有敵一個大隊，我們只要隱蔽的好，可以給他一個突然打擊。」

　　賀龍師長批准了我們的計劃。

　　2月28日夜，我團從窩北鎮夜行軍進至距河間城僅4公里的黑馬張莊。部隊不叫門，不進屋，佈置完任務後就露宿在寒冷的街頭。

　　天快亮時，群眾起來了。我們即向群眾說明情況，請他們還象平常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部隊進入村邊的房屋內隱蔽起來。

　　3月1日晨7時，日軍120餘人刻板地按計劃從河間西門出外巡邏，進至黑馬張莊。

　　日軍不敢再象過去那樣大搖大擺地進村搜索，其先頭40餘人在離村百米外就停了下來，後面的70多人也相距500米停止前進，謹慎地進行觀察。此刻的黑馬張莊，家家戶戶屋頂上的小煙筒炊煙繚繞，村頭處有三兩個老百姓在拾糞，完全是一派寧靜的田園晨景。其實這正是我們迷惑、引誘敵人的佈置，連那幾個拾糞人也是我團便衣偵察員化裝的。

　　日軍觀察了好一陣，看不出有什麼異常，於是進到村子邊上集合。

　　這時，我團的一個便衣偵察員沉不住氣了，扔掉糞叉、糞筐，大喊大叫：「敵人來了，為什麼還不打！」

　　日軍猛然一驚，沖著他打了一槍。僅僅打了一槍，埋伏在這裡的3營就從房上房下、屋裡屋外把手榴彈、機關槍、步槍同時打向敵人，當時就打倒了一大片。敵後續部隊向村南側擊，被埋伏在那裡的2營給予很大殺傷。兩股日軍慌忙退到一片墳地裡頑抗，又被我團屬迫擊炮連猛揍一頓。

　　河間城裡的日軍先後三次派出增援部隊共200多名，都被我們擊退。

　　敵我雙方對峙到黃昏，我團發起進攻，同時令30大隊襲擊河間，抄其老窩，日軍支持不住，逃回河間。

　　日軍作戰素來講究不丟死屍，這回也狼狽地遺棄了幾十具屍體。

　　我團共斃傷敵130名，奪獲了輕重機槍、短槍、步槍60余支，各種子彈、炮彈7000多發，以及毒瓦斯、防毒面具、軍毯、自行車等物資。

　　黑馬張莊戰鬥，我團在日軍的眼皮底下，巧抓戰機，大膽設伏，打了一個漂亮、利索的伏擊戰。120師挺進冀中僅一個月，先後打了曹家莊、大曹村、邢家莊、黑馬張莊戰鬥，共是四戰四捷，粉碎了日軍的第三次、第四次圍攻，穩定了冀中的鬥爭形勢，同時也打出了我軍平原殲敵的信心。

　　從這以後，賀龍師長的名字和老八路「亞五」、「亞六」的聲威象神話一樣在冀中大地上傳開了。老百姓聞之鼓舞，日偽軍聞之喪膽。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