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林彪的這一生 | 上頁 下頁
二七


  如果把中央紅軍比作一乘戰車,那一、三兩個軍團就是車之雙輪,林彪、彭德懷就是衝鋒陷陣的兩匹驍騎。當有人偷偷地把會理會議的情況透露給張國燾後,他立即敏感地意識

  到,中央紅軍也不是鐵板一塊,也不團結,有機可乘。於是,他開始加緊對紅一、三軍團領導人進行策動。他以為,只要把林彪、彭德懷爭取到自己一邊,毛澤東就是一個光杆司令和孤家寡人了。

  張國燾過於熱情的奉承,含義不明的舉動,挑撥性極強的語言,使彭德懷、聶榮臻等人警覺起來,他們頂住了張國燾的誘惑,挫敗了張國燾的陰謀。

  可是,在這次很明顯的分裂與反分裂的鬥爭中,林彪又沒站穩腳跟,立場又發生了動搖。由於在遵義會議和會理會議上兩次受到不同程度的批評,林彪的情緒一直很低沉,抵觸情緒很大。不及時傳達遵義會議精神和會理會議後成天咕咕囔囔就是明證。會師後,林彪與張國燾一談即合,顯得很親近,這不能不引起聶榮臻的焦慮和不安。

  北上方針由於張國燾的拖延,遲遲不能實施。8月初,中央利用毛兒蓋休整之機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重申了北上川陝甘,創建新蘇區的既定方針。會議還將一、四方面軍混編為左、右兩路軍。右路軍以原紅一方面軍為主,由一方面軍的一、三軍團和四方面軍的四軍、三十軍、紅軍大學組成,徐向前、陳昌浩任指揮;左路軍以原紅四方面軍為主,由四方面軍的九、三十一、三十三軍和一方面軍的五、九軍團組成,由朱德任指揮。會議決定分兵北上,毛澤東率中央政治局隨右路軍以班佑為目標前進;張國燾率左路軍以阿壩為目標前進。兩軍約定在巴西會合。

  事態愈加嚴重,林彪也越滑越遠。他的政委聶榮臻感覺到林彪似乎與張國燾達成了某種協議或默契,這從當時被視為張國燾代理人的陳昌浩的親疏態度上可以得到證明。為了說明這一點,聶榮臻曾講述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歷險記」:

  右路軍組成後,有一天,我和林彪在右路軍總指揮部開過會,留下來吃晚飯,吃了很多胡豆。右路軍的政治委員是陳昌浩,他是代表張國燾的。

  吃完了晚飯還沒有天黑,陳昌浩說:「林彪同志你可以先走,榮臻同志你留下來,我們還要談一談。」留下後,陳昌浩問我:「你對遵義會議態度怎樣?你對會理會議態度怎樣?」我說,遵義會議我已經有了態度,會理會議我也早有了態度,這兩個會議我都贊成,我都擁護。看來,他們認為,林彪已經不成問題了,要做我的工作,要動員我出來反對毛澤東同志。

  ……談到晚上10點鐘了,我說,昌浩同志,我要回去了,明天還要行軍,他才說,好吧,你走吧。我就帶著兩個警衛員,牽著一匹騾子,離開了……老實說,我怕陳昌浩整我,也怕藏在藏民中的壞分子打我的冷槍。我走了半夜多,才摸回軍團部。

  聶榮臻是全軍公認的「最守紀律,最負責任」的政治委員,他覺得自己有責任提醒周圍的同志,特別是林彪。

  8月中旬的一天,紅一軍團指揮部。當電臺報告左路軍遲遲不肯向巴西地區推進時,林彪、左權、朱瑞等人都沉默了。聶榮臻對他們說:「我們光在毛兒蓋附近,前後就耽擱了一個多月,再不能在草地上拖了。還是照毛澤東同志講的,出甘肅。要不,我們可就要完了。」他轉身又以鄭重的口吻對林彪說:「你要注意,張國燾要把我們『吃掉』。」

  「不見得吧?」對這位比自己年長7歲的政委,林彪說話總是那麼一種不以為然的口氣,不冷也不熱。

  「不見得?我告訴你吧,張國燾有一個方案,要把我調到三十一軍當政委,把你調到另一個軍當軍長。把我們調離原作戰部隊,這意圖不是很明顯嗎?」聶榮臻說。

  「你這是宗派主義!」一向說話模棱兩可的林彪,這次一點也不含糊,反駁聶榮臻的提醒。

  「這怎麼是宗派主義呢?」聶榮臻沒有想到林彪口中突然飛出一頂「宗派主義」的帽子,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張國燾和中央的思想不一致,從會師以來到現在一直是這樣。我們應該想一想,保持警惕,這是個路線問題。」

  「既然是路線問題,那麼你的意思是說張國燾的路線錯了?」林彪把聶榮臻逼到了關口上。在當時,得罪權勢炙人的張國燾是件十分危險的事。

  聶榮臻並不害怕,他平靜地說:「我看張國燾的路線是錯的。」

  林彪卻不能冷靜,他高聲說道:「你說他的路線不對,那他們怎麼還有那麼多人?我們才幾個人哪?」

  對林彪的這番話,聶榮臻十分氣憤,他按捺不住感情,「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人多就對,那蔣介石的人更多,難道能說蔣介石是正確的嗎?」

  似這般激烈的爭吵,在林彪、聶榮臻之間,尚不多見。似乎為了證明林彪的錯誤,沒等林、聶爭論完畢,張國燾便開始動作了,一場關係党和紅軍命運的鬥爭又在草地荒原中展開來。

  彭德懷最先察覺到危險。當災難還在萌芽狀態時,他就向毛澤東作了彙報。

  彭德懷在《自述》中說:

  我回到蘆花軍團部時,軍委參謀部將各軍團互通情報的密電本收繳了,連一、三軍團和軍委、毛主席通報的密電本也收繳了。從此以後,只能與前敵總指揮部(張國燾)通報了。與中央隔絕了,與一軍團也隔絕了。

  這次北進,三軍團走在右翼縱隊的最後面,前面是一軍團,中間是紅四方面軍之四軍、三十軍、九軍和前敵總指揮部。當時使我感覺:張國燾有野心,中央似乎沒有察覺。毛澤東、張聞天隨前敵總指揮部一處住,先一兩天到達上下包座(松潘西北百餘裡),三軍團後一兩天才到達阿西、巴西,離前敵總指揮部約十五裡至二十裡。我到宿營地時,立即到前敵總部和毛澤東處。其實我是為了到毛澤東處,才去前總的。這時周恩來、王稼祥均害病住在三軍團部。

  在巴西住了四五天,我每天都去前總,秘密派第十一團隱蔽在毛主席住處不遠,以備萬一。在前敵參謀長葉劍英處,得知一軍團到了俄界地區。找不到嚮導,問不到路,沒有地圖,茫茫草原,何處是俄界呢?這時楊尚昆已調其他工作,三軍團政委是李富春。三軍團準備了電臺,編了密碼,也只能說是要與一軍團聯絡,而未說是為了防止突然事變。派武亭同志帶著指北針尋找一軍團走過的行蹤,務把電臺密碼本送給林、聶。正好送到林彪處,這天,事情就發作了。

  事實證明,送密碼本給紅一軍團,這是在事變發生前極為關鍵的一著棋。電臺與密碼將一、三兩個軍團重新聯絡成一個首尾相應、交替掩護的戰鬥整體,一旦出事,即可行動。

  林彪在毫無思想準備和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被推到了這場鬥爭的最前沿。這也是他的幸運。如果從容地讓他進行選擇的話,他很可能走上另一條道路。

  紅一軍團(這時改稱紅一軍)到達阿西後,9月上旬,林彪接到幾份相互矛盾的電報,這使他估摸不定一、四方面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