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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疆出血熱」之謎(10)


  五天后,馬午生又去趕集時,徑直來到那家小酒店,那個「牧民」已經坐在裡面等著他了。這一次,兩人談話時間不長,「牧民」向馬午生交代:決定照他提出的方案實施,考慮到這裡是邊境地區,為避免麻煩,決定把女「知青」朱遠芳的原籍定在甘肅邊境地區的伊哈托黑,從邊境到邊境,相對說來不易引起懷疑。「牧民」讓馬午生這幾天不要外出,注意接收從甘肅方面「老戰友」寄來的掛號信。收到信後,立刻著手辦理此事。紅花峪方面答應後,可在巴拉坎大隊二小隊村口的電線杆一米高處用刀子刻一個「△」符號,朱遠芳會攜帶有關「轉隊」材料來找他的。

  馬午生照此辦理,去紅花峪一說,那邊一口答應,說安排一個知青沒問題。他便發出了聯絡暗號。十來天后,朱遠芳果然悄悄來找馬午生了,隨身帶來了甘肅方面同意她「轉隊」至新疆的全套材料。紅花峪大隊先把朱遠芳安置下來,然後去辦了有關手續,使她成了一名合法的「插隊知青」。

  朱遠芳潛伏下來後,立刻著手開始活動。她找到馬午生,說需要三至四公斤百分之一百濃度的鹽酸。說來也好笑,馬午生雖然是克格勃特工,但他沒受過一天訓練,又沒上過學,所以根本不知道什麼叫鹽酸。朱遠芳給他解釋了好一會,才知道那是一種化學藥水,具有腐蝕性,但他不知道應當往什麼地方去搞。朱遠芳說在化工原料商店或者生產資料商店可以買到,讓馬午生去購買,並交給他一千元錢。馬午生一打聽,塔城及附近地區並沒有什麼化工原料商店,生產資料商店倒是有的,但在塔城市裡。10月1日,馬午生乘生產隊放假的機會去了趟塔城,生產資料商店倒是有鹽酸賣的,但是必須出具經公安局蓋章核准的單位證明。馬午生空手返回,趕到紅花峪對朱遠芳一說,朱遠芳皺眉不語,沉思良久方才開口,讓馬午生回去,說由她想辦法解決。

  馬午生回隊後的第三天晚上,朱遠芳突然來了,說她已經偵察清楚,吉也克鎮外的解放軍7801醫院藥品倉庫裡有鹽酸,她決定去盜一些來。今晚就去,讓馬午生給她望風接應。馬午生自無二話,當即和朱遠芳出發。兩人趕到7801醫院外面,朱遠芳攀牆而人,潛入藥品倉庫,不一會就盜了兩瓶鹽酸,從牆頭上遞給馬午生。

  兩人拿著鹽酸回到馬午生家,已是拂曉時分;朱遠芳便在馬午生那裡住了下來。

  次日,朱遠芳一查驗,發現所竊的並不是鹽酸,而是一種有著濃烈揮發氣味的藥液,不禁大為沮喪,尋思只得再去醫院辛苦一趟了。她考慮到醫院方面會「賊出關門」作一些防範,便決定稍停幾天再去光顧。這樣,她就在馬午生家待了下來,出於謹慎,她從不出門,終日縮在馬午生臥室裡。這樣難免寂寞,便讓馬午生去同村社員處借了本小說來消遣,卻不料因此留下了蛛絲馬跡。

  這時,7801醫院失竊了鐵克裡老漢所獻藥水的消息不脛而走,終於傳到了村裡,馬午生把傳聞告訴了朱遠芳。朱遠芳聞之頗為吃驚,擔心公安局抓住此案不放,一查到底,查到馬午生這裡來,於是決定把贓物送還7801醫院,以讓公安局偃旗息鼓。她讓馬午生去辦了這件事。次日,朱遠芳派馬午生去7801醫院探看,得知刑警已經撤走,不禁大喜,說:「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今晚二上醫院,把鹽酸盜來!」

  當晚,朱遠芳、馬午生二上78O1醫院,不料朱遠芳在窺探動靜時正巧被值勤護士發現,結果差點當場被生擒活捉。兩人膽戰心驚地逃回巴拉坎二隊,一頭縮進屋裡,再也不敢動7801醫院的腦筋。

  馬午生原以為此事就這樣罷休了,哪知幾天後朱遠芳忽然下達指令,命馬午生去塔城生產資料商店盜鹽酸。馬午生不敢違駁,只得答應,便去向生產隊長討了買桐油的差使。朱遠芳向他作了交代,告訴他萬一失風被捕,可如何推脫,並讓他如何應付警方的訊問。朱遠芳和他約定:如果到次日下午2點鐘還不回來,她就離開巴拉坎二隊回紅花峪了。如他很快就獲釋,則速去紅花峪找朱遠芳。

  馬午生在塔城行竊失利後,從派出所放出來回到巴拉坎二隊,因已過了約定時間,朱遠芳早去了紅花峪,他便往紅花峪去向朱彙報了失利經過。朱遠芳沒有責怪他,說另外再想辦法搞鹽酸。總之,鹽酸是必須搞到的。

  馬午生一口氣交代到這裡,攤開雙手道:「我所幹的就是這些,都交代了,請公安同志明鑒。」

  是「公安」而不是「同志」的劉斯勳一邊在聽馬午生交代,一邊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朱遠芳這麼急切地想得到鹽酸,這是為了什麼?她要用鹽酸來幹什麼?當下,他便發問:「朱遠芳要鹽酸想幹什麼用?」

  馬午生連連搖頭:「這個,我可不知道,她沒說,我也沒敢問。」

  「她什麼都沒說嗎?比如露一點口風之類的?」

  「沒有,一點口風也沒漏,只說要三至四公斤濃度為百分之一百的鹽酸。」

  對馬午生的審訊就進行到這裡,劉斯勳一班人此刻已經兩天一夜沒合眼了,決定休息幾個小時後重新審問朱遠芳。

  馬午生、朱遠芳反革命間諜案在破獲伊始,布拉哈拉縣公安局已經向地區公安處作了電話彙報,公安處隨即電告自治區公安廳。

  公安廳領導經過研究,決定該案由自治區公安廳直接審理,於是往布拉哈拉縣公安局拍發了「速將馬午生、朱遠芳二犯穩妥押送烏市」的緊急電令。劉斯勳回到公安局想去值班小憩一會時,電令剛到,自然是無條件執行。縣局當即把該案的全部卷宗材料、證據等聚攏一起,裝箱密封,連同馬午生、朱遠芳二犯由劉斯勳率領四名刑警、八名武警,連夜押送烏魯木齊。

  新疆自治區公安廳對這起反革命間諜案相當重視,特地抽調了五名資深預審員組成了一個審訊班子,組長由已幹過二十多年預審工作、突破過多起疑難大案的杜培生擔任。杜培生接手該案後,先和其他四名預審員一起仔細閱讀了全部卷宗材料,察看了證據,然後商議審訊方案,最後決定先審馬午生。

  馬午生原以為自己的案情不算怎麼嚴重,嚴重的是朱遠芳,沒料到竟被警戒森嚴地押送到了烏魯木齊,這才知道情況不妙,一進審訊室馬上跪地求饒,痛哭流涕地仟侮自己的罪行。這樣,對他的審訊進行得比較順利,但他卻供不出比在布拉哈拉看守所時更多的內容。這樣,預審員所期待的從馬午生口供中找到對付朱遠芳沉默的突破口的希望就落空了。杜培生只能在對案情瞭解不深的情況下進行對朱遠芳的審訊。

  朱遠芳從被捕一直到押解烏魯木齊,頭腦裡自然沒有停止過對如何應付訊問的思考。根據她在蘇聯特維爾諜報學校所學到的反審訊內容,她採取的方式是一口咬定自己是甘肅知青,「轉隊」來到新疆的。這當然不解決問題,預審員告訴她:早在下手拘捕她前,就已經派員去甘肅伊哈托黑作過直接調查,當地並無「朱遠芳」其人。另外,那張上面有蓋著鋼印的她的照片的公安部證件,又作何解釋?當然,還有其他手槍、無線電收發報機、密寫藥水之類的間諜證據等等。朱遠芳聽了以後,恍然大悟:特務學校所教授的東西在實踐中似乎並不管用啊!於是,她就採取在布拉哈拉一樣的方式,緘默不言。這樣,第一次審訊沒能達到目的。

  幾小時後,又進行了第二次審訊,朱遠芳仍舊不肯開口。

  由於案情重大,朱遠芳是被單獨關押在一間牢房裡的。事先,杜培生怕出問題,親自去那間監房察看過,並且向看守所長直接交代過:必須派責任心強的看守員負責看守關押朱遠芳的那一排監房。但是,問題還是發生了,朱遠芳竟在第二次審訊的那天晚上上吊了!

  事情是這樣的:看守所長知道朱遠芳案情重大,特委派女看守員小喬值夜班看守幾個關押女案犯的監房。小喬二十六歲,當兵出身,「文革」開始那年復員來到看守所當看守員。她在部隊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思想進步,工作積極,辦事認真,所以被看守所長委以重任。這天晚上,小喬倒是格外認真地巡視,但她那幾天正開始妊娠反應,常常嘔吐。這當然不能在巡視時當著案犯的面進行,她就一趟趟跑值班室。大約在下半夜2點鐘左右,小喬又一次去嘔吐,這一次吐得極難受,涕淚交流,她在值勤室耽擱的時間就長了一些。不料,當她料理定當再去走廊巡視時卻發現特務犯朱遠芳已經用被單撕成的布條把自己吊在鐵柵門上了!幸虧發現得早,搶救措施又得力,總算把朱遠芳從閻王爺那里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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