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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疆出血熱」之謎(8)


  徐佩豐說:「那倒好,我們正好去他家看看,總有留下的鞋子的。」

  「可門是鎖著的。」

  這個問題當然構不成障礙,偵察員說:「去看看再說吧。」

  生產隊長便帶王松、徐佩豐去了南側村口,指著樹林子說馬午生就住在那裡面。兩個偵察員走進樹林子一看,那是三間土屋,門窗緊閉,門界上扣著一把鐵掛鎖。王松說:「想個法子進去看看。」

  徐佩豐看了看門鎖,沒去觸碰,繞到屋後,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就把一扇窗子鼓搗開了。生產隊長年歲已高,腿腳不便,自然不能攀爬,便待在外面。王松、徐佩豐攀窗而入,裡面一間是廚房兼作堆放農具、糧食、雜物,一間是客堂,一間是臥室,皆陳設簡陋,但收拾得很整潔,不像通常莊戶人家那樣雜亂無章、肮髒不堪,也許是主人當過軍人的緣故。

  偵察員轉了一圈,在床下發現了幾雙穿過的鞋子,遂拍了照片並將其中一雙跑鞋底弄了個石膏模。徐佩豐把鞋子放回原處後,把目光投向床上,意外發現枕頭下露出一個書角。他抽出來一看,是「文化大革命」前出版的柳青所著的長篇小說《創業史》,封面已經有些破損,翻開來扉頁上寫著一個名字:馬根法。裡面翻了翻,沒發現什麼。

  王松接過書也翻了翻,笑道:「一個自稱是『文盲』的人,竟還看起了柳青的長篇小說。」他把書放回原處的時候,眼睛突然眨了眨,定定地望著那塊印有向日葵的枕巾:「唔?」

  「怎麼的?」

  「你看枕巾上面!」

  徐佩豐定睛一看,枕巾內側的邊沿有一截頭髮,一頭壓在枕巾下面,取出來一看,是一根大約25釐米長的軟軟的細頭髮,一看便知是女人的。王松自言自語道:「他不是孤身一人嗎?怎麼床上有女人頭髮?這事兒怪了!」

  徐佩豐說:「也許是相好吧?」

  王松把頭髮夾在筆記本裡:「管他相好不相好,總得查一查!」

  偵察員對這次秘密搜查所獲得的東西進行了鑒定和調查——鞋印雖為三十八碼,但從磨損特徵判斷,與在7801醫院現場提取的鞋印不是同一人。

  馬根法系巴拉坎大隊第二生產隊社員,回鄉知識青年,《創業史》是他的,半個多月前馬午生借去。當時他頗為不解:馬午生從不看書的,怎麼借起長篇小說來了?便有些拒絕的樣子。馬午生說是借給他的侄女看的,馬根法這才給了他。

  馬午生平時從來不和女性交往,村裡從未有過關於他和哪個女人相好的傳言。

  劉斯勳和王松、徐佩豐分析了上述情況,得出一個推斷:馬午生床上的頭髮系他所說的「侄女』」所留,《創業史》也是她所閱讀;估計這個「侄女」多半和「鹽酸」有關。

  劉斯勳下令:「一查到底,弄清這個『侄女』是何許人!」

  王松、徐佩豐三赴巴拉坎大隊,仍是不顯山不露水的秘密調查。但是,查下來卻發現馬午生並無兄弟姐妹。不過,越是這樣,倒越引起了偵察員的興趣。王松忽然想起馬午生這幾天去紅花峪走親戚之說,便向大隊治保委員瞭解:這個親戚是何人?治保委員不是二隊人,不清楚馬午生的根絆,於是便向二隊生產隊長請教。

  生產隊長說:「記得馬午生娶的婆娘是紅花峪的,要麼是他婆娘面上的親戚?」

  這是一條線索,但若要查清則須去紅花峪。兩個偵察員交換了意見,決定去紅花峪跑一趟。紅花峪屬￿額敏縣,距巴拉坎大隊四十裡地,兩人趕到那裡,通過公社公安特派員悄悄一摸,喝!不但查到了馬午生的親戚,還查到了他那個「侄女」。

  馬午生的「侄女」名叫朱遠芳,二十三歲,甘肅省伊哈托黑人氏。這伊哈托黑處於狹長的河西走廊的最北端,西為內蒙古,東為新疆,往北三十餘公里以外便是蒙古人民共和國。朱遠芳的父親原先在新疆謀生,「三區革命」時也是一個參與者,後來成為民族軍戰士,和馬午生待在一個班裡,兩人交情很深。解放後,朱父以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五軍退伍軍人的名義回到了老家伊哈托黑,在當地一家工廠工作。

  1968年,朱遠芳被分配到伊哈托黑農村插隊落戶,由於和當地社員關係搞不好,日子很是難過,便央求父親給她另外聯繫一個地方插隊,這在當時的知青中稱為「轉隊」,算不上一樁新鮮事。朱父想起老戰友馬午生,便寫來一封信請求幫忙。馬午生古道熱腸,兩肋插刀,當即和紅花峪聯繫,以自己「侄女」的名義把朱遠芳安排來新疆插隊。這件事從1970年7月間開始辦,至9月份辦成,朱遠芳於9月上旬來紅花峪落戶,以上情況是偵察員從紅花峪大隊幹部和群眾那裡調查所獲。

  王、徐回到縣公安局,把調查所得的情況向劉斯勳彙報了。劉斯勳聽了眉峰一聳:「又冒出一個女知青來了!這個朱遠芳從9月份抵達紅花峪,跟著就發生了7801醫院藥品倉庫失竊案件、『鹽酸事件』什麼的,看來,她不是一個良善之輩,我們不能等閒視之!」

  後來據劉斯勳說,他就是從這時開始懷疑這個案件可能不是普通刑事案件,而是有政治背景的間諜破壞案之類。因為這樣想,所以他馬上去向局長、政委彙報,談出了自己的懷疑。局領導認為此案非同小可,當即召開黨委會,專門討論此案,最後決定成立專案組,政委掛帥總抓,具體仍由劉斯勳指揮。

  劉斯勳撇開手頭的工作,率領十二名警察來到吉也克鎮,把專案組設在派出所裡,正式開始偵查此案。由於思路起了變化,偵查路子也重新作了安排,專案組決定把調查重點放在朱遠芳身上。

  首先同時展開兩步調查:一是查閱朱的檔案材料。二是秘密提取朱的腳印及頭髮,分析鑒定是否是7801醫院失竊案案犯及在馬午生床上過夜的女性。

  偵察員去了額敏縣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工作辦公室,查閱了朱遠芳的材料。那是甘肅方面在7月份寄來的,有朱遠芳的履歷表。

  縣知青辦及伊哈托黑鎮特哈拉大隊准予其「轉隊」的證明、戶籍轉移許可證明。偵察員作了摘錄,並把所有材料都拍了照片。劉斯勳看了材料摘錄及照片後,由於頭腦裡已有「間諜案」的懷疑,當即命令出動三名偵察員星夜急赴甘肅伊哈托黑調查。為爭取時間,他吩咐偵察員在獲得調查結果後,立刻發回加急電報告知。

  另一路偵察員通過紅花峪方面的幫助,順利地提取到了朱遠芳的腳印和頭髮,當即連伺7801醫院現場提取的腳印照片,馬午生床上的那根頭髮,由專人驅車送往烏魯木齊自治區公安廳作技術鑒定。兩天后,鑒定結果出來了:7801醫院現場腳印及馬午生床上的頭髮均系朱遠芳的。

  這時,去甘肅外調的偵察員也以加急電報發回來調查結果:伊哈托黑無朱遠芳其人,該地也未辦理過類似此情的知青「轉隊」手續,新疆方面所收到的所有證明材料都是假的。

  劉斯勳雖然已有思想準備,但在獲知這一結果後還是感到震驚:「如此看來,這個『女知青』是一名特務嫌疑分子!」他通過電話向局長請示後,當即下令:「立刻拘留朱遠芳、馬午生!」

  這時,馬午生已回到巴拉坎大隊,偵察員連夜急赴其住處,把他從床上拖起來,扣上手銬拉了就走,同時搜查住處,未獲任何可疑物品。

  與此同時,朱遠芳也落入了法網,偵察員搜查了她的住處,獲得如下特工活動證據:外形酷似「熊貓牌」半導體收音機的高頻超短波收發報機一台,定向無線電聯絡儀一個,蘇制左輪手槍兩把,子彈一百二十發,新疆、內蒙古、甘肅空白邊境通行證各三份,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工作證一份,密寫藥水一瓶,全國糧票三百公斤,人民幣八千元。

  這個名叫朱遠芳的「女知青」,就是1970年6月從蘇聯特維爾諜報學校畢業的克格勃特工鐘秀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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