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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潛伏臺灣(6)


  丁雪猷正在書房裡寫稿子,聽說葉佩防來訪,料想必仍是來談「GV計劃」那事的,心裡頗不以為然,有心不見,卻又沒有理由,只好讓他進來,直接到書房。傅索安見來了客人,習慣地沏了茶送上。葉佩防擔心傅索安在外面偷聽察覺,便打著哈哈對丁雪猷說:「聽說丁局長臥室裡的一套西洋家具實在不錯,兄弟特來求觀一眼,想給即將新婚的犬子也依照購上一套。」

  丁雪猷聽了一愣,尋思你這傢伙生了一對女兒,哪有什麼「犬子」?正納悶間,見葉佩防朝自己不住地眨眼睛,這才恍然:他有事要拉我到臥室去談。丁雪猷知道葉佩防是銜命調查「GV計劃」一事,自是不會開玩笑,便點頭道:「好啊,去看看也好啊!只是你大概得去夏威夷才買得到。」

  兩人說說笑笑步出書房,往臥室方向走去。葉佩防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這番心思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傅索安並不認識葉佩防,也不知這個西裝革履的老頭子是什麼角色。她送上茶水後,走出書房院子裡晾衣服,忽然見盯葉兩人往臥室那裡去了,心裡不禁一動:這是什麼意思?看這老頭和丁雪猷剛見面時的樣子,並不是什麼深交故友,以丁雪猷的規矩,哪有隨隨便便往臥室領的道理?莫非其中有詐?傅索安想著,尋思此事不得不要注意,做間諜的,凡事都須防範在先!於是,她馬上快步走回自己的臥室,拿出筆型竊聽耳機,按下按鈕啟動,藏在丁雪猷臥室裡的「Kg」針狀竊聽器,把「圓珠筆」(耳機、錄音機)的一端貼近耳朵,裡面傳出葉佩肪和丁雪猷的對話聲音:「……丁局長,情況就是這樣的。」

  「唉!她是這種角色,真使我始料不及啊!老弟,這事『總統』知道了嗎?」

  「『總統』大概還沒知道,不過我已報『秘書長』(指蔣經國)了,『總統』那邊肯定是瞞不過去的。」

  「看來我這次要栽了!」

  「丁局長,不瞞您說,兄弟我今天登門,就是來拿她的,我帶來的弟兄就在小巷口等著。」

  「沒說的,人。你拿下就是!」

  傅索安被這番話嚇得魂飛魄散,暗忖此時不走,還待何時?前面小巷有人,我就從後門走。她來不及收拾什麼東西,連竊聽耳機也沒拿,當即拔腿便走,一溜煙地奔到後院,開了後門逃之夭夭。

  卻說葉佩防和丁雪猷定下逮捕傅索安的措施後,葉佩防立刻出門去召集特工,丁雪猷則讓花匠去喚傅索安,想在他的臥室裡遣人。不料,花匠在公館裡轉了一圈沒找到傅索安。這時葉佩防領著那班人進來了,一聽找不到人,不禁大驚失色,馬上斷定傅索安已經逃跑了。葉佩防是老特務,經歷豐富,立刻定下神來,命令八名特工立即出門分頭追捕。然後,他要通了臺北市警察局的電話,直接和指揮中心的頭頭通話,自報身份和簡單說明情況後,用下命令的口吻道:「立刻啟動!控制機場和火車站!在淡水河上的光復橋、華江大橋、中興大橋、忠孝大橋、臺北大橋、淡水大橋、重陽橋和基隆河上的百齡橋、承德大橋、中山橋、大直橋緊急佈設哨卡,檢查過往行人、車輛,把逃犯圍在臺北市內,然後查緝!」

  警方緊急行動,在十幾分鐘之內已經落實了上述措施。

  葉佩防隨即趕回「國防部情報局」,向上司報告情況後,又抽調大批特工,並調動部分軍警,在臺北市內緊急通緝傅索安。與此同時,電視臺和電臺也破例播出「懸賞通緝」,其實這時傅索安已經逃離臺北市了。

  傅索安從丁公館逃出來後,立刻攔了一輛出租汽車,直駛臺北火車站,趕在警方控制車站前的一二分鐘跳上了臺北開往基隆的短途火車。她只乘了兩站就下了車,又坐出租汽車急駛基攏車抵基隆市區,傅索安立刻下車,換乘了一輛掛基隆牌照的出租汽車。司機問她去哪裡,她不假思索道:「港口!」

  特維爾諜報學校開設的眾多間諜科目中,有一項就是「安全返回」,即在國外一旦被追捕時如何逃回本國。「安全返回」課上,教官反復強調的幾個要點時,有一個就是「在走投無路時,應當往港口逃」,因為一般大城市的港口都是國際碼頭,停泊著許多外輪,也許其中就有蘇聯或者和蘇聯友好國家的遠洋輪,那時就可以逃上外輪偷渡出境了。傅索安此時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之魚,處境十分危急。動的就是這個腦筋。

  當然,城市的港口都有警察或者保安人員守著,以防止偷渡。

  這一點,教官在講授時提及過,也教過方法:蘇聯的遠洋輪,都由克格勃定期給一個統一的呼叫暗語,這種暗語一般三個月調換一次,而派遣特工在接受任務時則必定被要求記住這個呼叫暗語。當發生意外需要向可能停泊在某個港口的蘇聯遠洋輪求援時,則可去附近的民用電報局拍發電報,輪船上收到暗語電報後,立刻會作出反應。傅索安抵達港口後,馬上去附近一家電報局拍發了一份這樣的電報,這時,她不清楚基隆港是否停泊著蘇聯貨輪,此舉純是「病急亂投醫」式的求援行為。不想巧的是這天基隆港的海面上正好停著蘇聯一點二萬噸級「阿莫斯爾號」遠洋貨輪。船上電訊室收到暗語電報後,馬上報告船長。

  船長意識到自己碰上了蘇聯航海界圈內人士熟知卻又極少遇到的情況,馬上和政治委員通氣,兩人商量下來,決定派人上岸去接應這個求援者。但是,他們擔心上臺灣或者美國情報機構的當,決定求援者若無法提供證明自己真實身份的證據,就不予接應。船長把這個任務交給大副,讓他帶領一群船員以「玩」的名義上岸,在碼頭附近尋找求援者,驗明身份後把求援者帶上輪船。當然,由於碼頭上要點人數、查證件,所以這裡面要耍耍花招,比如由船上派出汽艇去海面上接應。

  大副等人很快就在港口外面一家商店門口和傅索安見面了,他們見迎上來的是一個中國姑娘,不由一愣,大副馬上想起政委的囑咐,尋思這別是美國和臺灣合搞的一個圈套。這時,傅索安開口了,說的是俄語,問他們是不是蘇聯海員。這一開口,疑竇更重了,因為對於蘇聯人來說,傅索安所說的俄語聽起來總不十分流暢,大副便懷疑這是臺灣特工,是想混上船搞什麼名堂的。他還沒開口,一個船員搭腔了,說他們是蘇聯「阿莫斯爾號」遠洋貨輪的船員,還介紹了大副。傅索安馬上盯住大副,但在馬路邊上顯然不便說,見對面有家酒吧,便提議會裡面坐坐。

  一行人走進了酒吧,剛剛坐下,店堂裡懸掛著的大屏幕彩色電視機上突然中斷了正在播的音樂節目,播出了臺北市警方發言人公佈通緝「除塵珠」的講話。傅索安膽戰心驚,一面東張西望看四下是否有人注意自己,一面壓低了聲音對大副說:「同志,這個『陳塵珠』就是我……」大副打斷道;「你是什麼人?」

  傅索安說:「我是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管理局也就是對外諜報局的軍官。」

  「可是你是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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